“九一八”事变,枪炮声骤起,辽宁省政府主席臧式毅,即给荣臻、王以哲打电话,要他们速来商讨对策。据说,这时收到一封南京军委会的电报,告知是日军演习,要东北军固守防地,切勿妄动,免生误会。这样,一颗心踏实到天亮,不对了,日军攻占北大营后进城了。臧式毅立即派人去与日军交涉,同时派人到北平向张学良报告。有人劝他也走,这位黑脸、大眼睛,背地里人称“臧大眼珠子”的省长,瞪起眼睛:我是省长,乃一省之父母官,这种时候怎么能离开
此时,臧家所在的工部衙门胡同,已被日军监视。当天,日本宪兵队将臧公馆包围,大肆搜查后,将臧式毅带去大西关五纬路一家民宅,软禁达3个多月。
应该说,对臧式毅来说,这是备受煎熬的100来天。
据说,他开头挺硬气。好吃好喝,也吃也喝,就是不说话。无论日本人,还是汉奸,也无论好言劝诱,还是吹胡子瞪眼睛,一概瞎子、聋子般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把日本人和那帮人模狗样的东西气得七窍生烟。没人知道他那颗心是否真的无动于衷,但是逐渐地就十五个吊桶打水般七上八下了。
他有足够的时间,去权衡上下左右的利弊得失,思索、设想、选择自己的人生及未来。连张景惠那样的“豆腐匠”,也知道中国历史上有过南北分治时代,他什么不明白是千古流芳,还是万世唾骂最后还是背叛了这片生他养他的黑土地,成了人模狗样的汉奸。
日本人对张景惠看走眼了,对臧式毅可是看得挺准。
1885年生于奉天城南农家的臧式毅,是靠着伯父资助得以读书并考入保定陆军速成学堂和日本陆军振武学校的。从1920年任黑龙江督军公署参谋,到十年后的辽宁省主席,这是个无论在谁手下都会让上司很快感到离不开的人物,靠的不是阿谀奉承,而是精明、才识和干劲。他是奉系新派骨干,力主改革,为第一次直奉战争大败的奉系注入活力。新派首脑张学良,对他更是赞赏有加,说他做事一板一眼,有条不紊,作风踏实,让人放心。
第二次直奉战争,奉系势力南达苏皖。杨宇霆任江苏督办,指名要臧式毅赴南京管理军务、政务。不久,地方军阀卷土重来,奉军三面被围,臧式毅在下关冒死送杨宇霆过江后,力战不支被俘,半年后获释。
张作霖皇姑屯被炸身亡,奉军主力仍在关内,局势紧张而又微妙,谁也搞不清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情。臧式毅力主内紧外松,秘不发丧,对外声称张作霖只是受点轻伤,与日本人周旋,同时派人去北平让张学良出关,巧妙地化解了当时的紧张局面。
张学良除掉杨宇霆、常荫槐后,深受杨宇霆信任、倚重的臧式毅,不但没受株连,反倒接替杨宇霆担任了东三省兵工厂中将督办,并提拔为东北保安总司令部中将参谋长。
“九一八”事变后,土肥原任伪奉天市长,一个月后让位于赵欣伯。这个赵欣伯本是文人,当了市长后亲自率领伪警察巡街,并不断受命去劝降臧式毅。日本人当然喜欢这样的奴才了,不过更希望的还是像臧式毅这样的奉系精英,也能成为奴才。他们不是为看走眼了张景惠而欣喜吗
在伪满,一个普通的中国人会几句日本话,似乎也能使侵略者有种亲近感,更不用说曾留学日本的臧式毅了。对这种人通常是要区别对待的。臧式毅愈是冷淡,一言不发,也就愈能吊起他们的胃口。而且,无论他们怎样把“满洲事变”说得冠冕堂皇,师出有名,那内心也是虚弱的,也就需要几张老面孔当招牌。“四巨头”会议后,虽然马占山又反了,可东省特别区行政长官张景惠、吉林省长熙洽、辽宁省长臧式毅等等,不还都是原来的老人吗怎么能说这“满洲国”是伪的呢
日本人给臧式毅出的第一道试题,是用张作相在东北建立个特殊政权,还是迎接溥仪来东北建立满蒙独立国臧式毅并未明确表态,只说他愿与熙洽合作,一切以吉林的主张为主张,采取一致行动。
刚解除软禁的臧式毅,好像还有点儿忸怩作态,宁愿当个坐车的,不大想在这条路上走得太快、太远。可既然当了奴才,还由得了他吗
“满洲国”民政部长兼奉天省长臧式毅,奉献给主子的“杰作”之一,是1932年7月伪民政部公布了县的“官制”,在县长下设置“小二管大王”的日本参事官后改称“副县长”,在边境地区则直接由日本人任县长,并在一些重要部门配备日本指导官前面写过、后面还将写到的不断被抗联打死的指导官、参事官。
就实际工资而言,“满洲国”各级机构中的“小二”,相当于“大王”的2至3倍。这注定是要引起“大王”们的不满的。怎么办发“特别机密费”,每年达百万元以上,由总务厅长这位真正的大王统一掌管,每月分发。郑孝胥1万元,张景惠、熙洽、臧式毅各8000,赵欣伯等人7000,依次递减。至于溥仪这个“皇帝”,每年帝室费用即达80万元。
那时的1元钱,能买5斤左右猪肉。
日本人称赞臧式毅为“谱写满洲国史第一页的栋梁人才”,其实郑孝胥、张景惠、熙洽都是这样的“人才”。郑孝胥“不识时务”,一心复辟,还鼓吹“国际共管”,拿下。只是郑孝胥官帽再大,也是个外来户,在东北没有根基,熙洽等人就不同了。熙洽在上边犯“下”作乱,下边那“大王”们的腰杆子好像就硬了些,“小二”们的事就有些难办。臧式毅虽然不像熙洽那样,也是土生土长,在东北经营多少年了,比之“老实、忠厚”的张景惠,这等“精英”也是不得不防的。况且招牌也有用腻的时候,奴才也是自己提拔起来的用着顺手。
1934年12月,由关东军司令部特务部策划,伪民政部主办,将伪奉天省拆解为奉天、安东、锦州3个省,伪吉林省拆解为吉林、滨江、三江、间岛4个省,伪黑龙江省拆解为龙江、黑河两个省,东省特别区取消,顺势拿下臧式毅、熙洽、张景惠、张海鹏热河省长等人的省长行政长官的官帽。第二年春天,臧式毅的民政部长和熙洽的财政部长又没了,后者前面说过当了宫内府大臣,前者成了参议府议长,都被高高地挂起来了。
官大了,权没了,腰包可是鼓起来了上述4人在被免去兼任的省长行政长官时,每人又揣进了30万元现金。
在主子眼里,这些人模狗样的东西,归根结底不就是为了钱财吗
臧式毅兼省长时,通过他的秘书长曹承宗卖官。好县份的县长官帽,一顶几百至上千元,差的几百元,最差的也不低于2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