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原游击队成立时,40多人只有几个汉族。这时的游击总队,除了夏云杰、戴鸿宾和张传福,中队以上干部也几乎都是朝鲜族人,这就存在语言交流障碍。一些人当面提出意见,背地里也不能不议论,当然也谈些别的。有人不会说汉话,有的会说也是结结巴巴的,自然就说朝鲜话。夏云杰就觉得这些人在搞小动作,反对他。
就在这时,有个叫赵东国的队员,被派到地方执行任务时被捕了。这样的人归队后都要受审查的。他先说是自己跑回来的,后来被刑讯逼供,又说是敌人放回来的。放回来让你干什么你都跟谁联系了他们是不是“民生团”结果就把朝鲜族官兵全咬出来了。
先是参谋长张仁秋被枪毙,接着是两个中队长柳东镇、崔去默,小队长朴东善和队员金浩景等人。张仁秋就是前面第2章中,和崔石泉一起到梧桐河办模范学校的那个教员,黄埔军校毕业,参加过广州起义,外号“张大个子”。只有十八岁的刘恩淑,就因为是张仁秋的妻子,未经任何审讯就枪毙了。队员李东善有记日记的习惯,日记成了“向日本人提供情报”的证据,自然也被处死了。
其余的朝鲜族官兵,都被关在房子里,一个一个地被提审,许多人被拷打逼供。只有一个人未被怀疑,因为他给夏云杰当翻译。
1937年7月17日,赵尚志、张寿篯给祥兄的信中说:
政治委员夏云杰同志,自己以一身领导队伍及汤原地方党正腐化骄纵吸大烟等经济自私滥用和账目不清楚,行动是十足的官僚官阀。取消党和政治工作,民生团虽被肃清,但在政治上已经被民生团抓着了中心群众及部分干部,已经存在根深蒂固的影响,有些干部认为不杀老夏,革命不能干的形势。如戴鸿宾、陈少宾、裴耕田、徐文斌、张兴德等不能以党的应有的斗争去解决一切。
六十五年后,在北京李在德老人的家里,老人对笔者说:
那时我还不满十八岁,不懂什么叫“民生团”,也不明白张仁秋这些人怎就成了“民生团”、“反革命”。裴敬天是3中队长,他和裴成春裴大姐是亲姐弟,裴敬天是三弟,另两个弟弟都是游击队员,这时都牺牲了。我们都是梧桐河出来的,知根知底。他们也是豁出去了,审讯时就说我们全家出来革命,两个哥哥牺牲了,仇还没报,我们倒成了“反革命”。裴敬天声泪俱下。裴大姐也说,谁都知道李在德她妈是怎么死的,她一个小丫头片子怎么也成了怀疑对象天下有这样的道理吗
打这以后,就不提审我了,裴大姐好像也没再被提审。
我从小就爱说爱笑,大人都说我不像个丫头,没个稳当样儿。父亲牺牲时,我五岁,什么不懂。母亲牺牲后,我稳当了一阵子。参加游击队后,革命队伍大家庭,大家都把我当做小妹妹,很快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可反“民生团”后,我就彻底“稳当”了。那时朝鲜族同志见面,能说汉话的都说汉话,不会说汉话的也不说朝语,像不认识似的。十年后我在和龙县当妇联主任,那儿几乎都是朝鲜族人,我突然发现好多朝鲜话都不会说了。
“戴半拉子”
夏云杰牺牲后,6军召开非常紧急会议,推选4团团长戴鸿宾为军长。
戴鸿宾,近180米的个头,挺壮实,稍有点儿驼背。他1911年生于奉天省抚顺县两半山屯,八岁随家走北荒迁到汤原县西北沟靠山屯,为汤原游击队创始人之一,先后任小队长、中队长、总队长。6军成立后,为2团长、4团长、代理军长、军长。前面引用过的东北抗日斗争的形势与各抗日部队的发展及组织概况,这样写道:
总队长老戴鸿滨,二十六岁,雇农,“九一八”时入党,参加过汤原第一次游击队后失败消灭及第二次新游击队的创造,作过区的宣传两月,在义勇军“春山”队内作过四个月工作。斗争坚决。弱点是有些恐怖情绪,能执行党的路线,党内斗争坚决,在群众中有信仰,军事上有些经验,学习精神稍差。
新军长上任后第一个具有战略意义的举动,是执行北满临时省委七次常委会议决议,指挥6军主力西征,开辟黑嫩平原游击区。
1937年7月,戴鸿宾率军部保安团、直属特科连炮兵和2师4团、5团、4师11团、14团,踏上征途。戴鸿宾吸取3军的教训,避开城镇,在荒无人烟的小兴安岭原始森林中穿行,20多天后到达绥棱县八道林子,与6军先遣队3师和3军6师会师。
大量部队集中一地,是游击战大忌。戴鸿宾认为应在尚未被敌人发现之前,攻打据点,获取补给,以利下一步行动。召开师以上干部会议,决定先打叶家窝棚。
张光迪指挥3军6师,一举拿下侯家窝棚,将伪自卫团全部缴械。6军2师也在预定时间,解除广林屯伪自卫团武装。叶家窝棚外围据点扫清了,先头部队却走错路,惊动了敌人。突袭变强攻,硬打两个来小时,牺牲20多人,负伤40多人。敌人援兵到了,只得撤退走人。
失利原因,都说是戴鸿宾指挥失误,迷信特科连那门迫击炮。西征途中炮弹受潮,发射数十发只响两发。倘非如此,是不是能打下来缺乏经验,不懂得怎么摆弄炮,是不是个重要原因
首战受挫,17天后捞了回来。8月27日,进至海伦县李刚烧锅时,与满载日军的3辆汽车遭遇。2师先发制人,击毁2辆,毙伤30个鬼子,缴获一批武器,还有挺重机枪。
但是,这次西征基本也就到此为止了,戴鸿宾率队返回汤原。
对西征的战略意义认识不足也好,首次远征,没有经验,缺乏自信也罢,都不是中途折返的理由。更不用说3军的实践已经证明,开辟黑嫩平原游击区是可行的。戴鸿宾被开除党籍,仍然代理军长。
在党籍得失上,戴鸿宾与赵尚志颇有几分相似,却又不可同日而语。
雇农出身的戴鸿宾,十岁出点头就给人扛活,是有名的“戴半拉子”。当了军长,一些人不好意思再叫他“戴半拉子”了,可叫惯了,有时还是免不了脱口而出。
自夺枪开始,无论笔者写到,或是没写到的,这个一天书没念的“戴半拉子”,几乎阵阵不落,且时有精彩表现。没人知道戴鸿宾倘若学富五车、熟读兵书会是什么样子,抗联6军战史中的活生生的“戴半拉子”,是不可多得的精英人物之一。用乡间老人的话讲,那叫“人精”。
游击队的枪让胡子搜去了,戴鸿宾想出个招儿,和队长长袍礼帽去见胡子头,自称“县政府便衣队”,连蒙带唬,想把枪弄回来。虽未成功,也见其聪明、智慧,用那时的话讲叫“有道眼”。游击队站住脚后的第一次战斗,他竟能看中葫芦脖子那样的地形打伏击。至于只身去和张传福谈判,那就不用说了,谁知道会出现什么样的如果、万一和不测呀
可说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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