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抗联官兵的口头禅。
行军休息,或是有什么情况停下了,听吧,一会儿连长、排长、班长就喊上了:“活动活动,别冻坏了。”后来就有了一句顺口溜:“跺跺脚,搓搓手,揉揉鼻子和耳朵。”
赵明山老人说,那时抗联的穿戴,刚参军的还是老百姓打扮,戴个狗皮帽子,老兵多数是兔皮的,缴获日本子的。除了棉衣棉裤,还有套袖、套裤。套袖都能明白,套裤跟套袖一样,就是套在腿上,高过膝盖,一般都是老羊皮的。没有“手闷子”只分出拇指的棉手套,把套袖往下拽拽,也能顶半个手闷子。脚上是乌拉,这东西轻快又暖和,绑上“脚扎子”一种两个手指宽窄的“”形铁器,下边有四个爪,走冰雪道不跐不滑。还有个东西叫“屁挡”,狗皮的,狍子皮的,獾子皮的,屁股大小,绑挂腰上,累了坐着,冬天隔凉,夏天防潮。那时胡子和常年在山里干活的人,屁股后头都耷拉个“屁挡”。
老人说,行军乏,再出汗,一歇下来就冷,越冷越佝佝,还犯困。“活动活动”,当班长的就得勤喊着点儿,还得推几把,踢两脚,必要时拽起来跑一阵子。一眼没看到,谁坐那儿迷糊着了,那就“悬”危险了。一次都到老乡家住上了,5号战士觉得耳朵有点儿疼,一摸,没了。东北人讲天冷,就说“这手冻得跟猫咬似的”,像猫咬似的没事儿,猫不咬了就是冻坏了。耳朵薄薄一层,又是脆骨,冻“硬佝”僵硬了,树枝什么的一剐碰就掉了。耳朵掉了没事儿,手冻坏了也将就,脚冻坏了,不能行军就不能打仗了,那人就废了。
丛茂山老人说,大石湖、扁沟、黄土岗子,还有些叫不出名的地方,那伏击战打老鼻子很多了。冬天打伏击最遭罪了。趴上个把钟头算短的,有时等上半天,敌人也不来。山顶上有瞭望哨,敌人没来,蹦跳活动都行,上边看到敌人了,就得老实趴那儿了。那时没有天气预报,也不懂什么零上、零下多少摄氏度,现在估摸大都零下20多摄氏度,腊月天零下30多摄氏度挺平常。经常半夜出发,天亮前赶到伏击地,就听“嘎巴嘎巴”响,一人来粗的树都冻裂了,这就有零下40多摄氏度了,就得把枪抱怀里暖着。不然,大拴、“勾死鬼”扳机什么的冻住了,枪就打不响了。
老人说,第一次打伏击,俺就穿的空筒子棉袄趴雪窝子里,也没有套裤。行军出汗,裤裆里都“抓蛤蟆”了,透心凉啊。班长不停地喊“活动活动”,活动什么呀,身子一会儿就硬佝了。日本子过来了,班长命令准备了,俺听到了,看见了,模模糊糊的,脑子发木。枪响了,天崩地裂似的,这下子清醒了些,还是有点儿糊涂。冲啊杀啊,大家伙儿冲出去了,这下子明白了。若在平时,别说自己个,就是有人拽,也得拖死狗似的,那工夫还真就冲出去了。到现在俺也说不清哪来的那股子劲头就是一股急劲。
笔者家乡本溪市有“枫叶节”。每年9月下旬后的个把月间,枫叶就火焰般红透了山野,成为秋色的主调,引来游人不绝。古诗说“枫叶荻花秋瑟瑟”,深秋的枫叶更具一种别样的风采,让人感到生命的强悍和壮美。
而当年的抗联官兵看到枫叶由绿变红,就知道难熬的日子要来了。
住在城里干休所的、在乡间享受老红军待遇的抗联老人都说冬天游击的难处,不在天气多冷,那时那人多么“抗造”能吃苦耐劳抗折腾,而在于平原没了青纱帐,山林里树木都光溜溜的,站在这山能看得见那山林子里活动的人形,土地爷和山神爷都不站在抗联一边,就有点儿汉奸的味道了。
胡子一到冬天就插枪、猫冬,甚至玩弄手段假投降,固然是由其性质决定的,也是因为这个季节不适合干这种营生。任何规矩能够一辈辈传下来的,总是有它的道理的。
而近在眼前的事实,则是曾被民众寄予希望的几支义勇军的大部队,几乎都是在冬天被击溃的。
1934年10月20日,中共满洲省委为粉碎冬季大“讨伐”给全党同志的信中说:
在广大群众的拥护和掩护下,这些困难没有“青纱帐”的掩护,气候的寒冷以及给养的困难是可能克服的,必须反对“冬天不能游击”的倾向,反对一切插枪等待明年“青纱帐”起后再干的企图。
游击队成立之初,眼见着天气一天天凉了,是难免会想到胡子的猫冬习惯的。青纱帐从倒到起,北满要大半年,南满是半年。认为冬天难以活动,猫冬意味着日寇每年可以有半年时间安然地巩固其统治,这是绝对不能允许的。而自“九一八”事变后,每到冬天,日寇就抓紧有利的自然环境大肆“讨伐”,这冬天在实际上也是猫不了、躲不过的。
后来的东边道“独立大讨伐”、野副“大讨伐”,都是10月开始,翌年3月结束。三江“特别大讨伐”,原计划也是要在冬天进入高潮。平时日军高度分散配置,每当树叶飘零,就开始调集兵力了。后面将会写到,无论鬼子的战术怎样变化,这一条基本未变。
按照胡子的老皇历,1军独立师南渡辉发江之际,正该是进入猫冬的时节。可1军挺进东边道就站住脚了,为什么因为有人民群众的欢迎、拥护和掩护。人民才是真正的青纱帐,只要和群众在一起,抗联就有了不倒的青纱帐。
当然还要讲究战术。
杨靖宇有个“四快”,即“快打、快走、快集中、快分散”。夏日游击,打得赢,打不赢,转身钻林子里就没影了。冬天就不行,就更得突出个“快”字。
抗联的许多好仗,都是在严酷的冬天打的。
树叶关门了
“春风不刮,杨柳不发。”在一阵暖似一阵的南风吹拂中,山野间树木光秃秃、干巴巴的枝条,一天天地光泽油润了,鼓苞发芽了,伸展枝叶了,关东的崇山峻岭和平原大地,就被醉人的绿意遮蔽了、淹没了。
每到这种时候,南满抗联官兵就会说:树叶关门了,咱们的好日子到了。
同样喜上眉梢的北满抗联,则称之为“浑汤林子”。待到秋风渐紧,树叶飘零,大地裸露,满世界复现黄黄漠漠,山林又是清汤寡水般的树干枝条,就是“清汤林子”了,南满抗联就说“树叶开门了”抗联的苦日子就来了。
有首曲调欢快的抗联歌曲夏日游击:
夏日游击,
草木来相帮,
gu903();树叶浓,草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