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千古风流,纵是走马章台,但黄粱梦枕,庄生迷蝶,酒醒时,不过是杨柳岸、晓风残月。
琴声错落,就算是秋长风眼中,也是带分萧索的意味。叶欢虽左拥右抱,可目光不时地望向秋长风,带着些许的意味深长。
就在众人沉浸在寂寞之中,琴声陡转,变得慷慨激昂,肃杀肃然,又将众人带入剑阁纵马,夜雨洗兵之境。
铁马金戈,风雨如兵。
那旖旎的秦淮河上,竟然被一曲感染,有了西风残冷,汉家陵阙的壮怀激烈。这截然相反的意境,一曲连接,浑然天成,早让人如痴如醉,如歌如泣。
众人心随琴韵流转,时而萧瑟、时而激昂,忽进寒冬飘雪,又入暖春飞絮。众人闻之,但觉心中愁肠百结,多情多感,不干风月。
一曲终了,秦淮河上出奇的没有喝彩掌声,众人竟还沉浸在曲声曼妙之中,半晌后,才有如潮的掌声喝彩声四起。
秋长风轻轻叹口气,喃喃道:“一曲分四季,妙音天难闻。只是”他话说一半,突然停止。
叶欢像是不经意地问道:“只是什么呢”
秋长风摇头道:“没什么。”
叶欢一笑,居然不再追问。
秋长风也是笑笑,竟然也不再说,可他心中却多少有些奇怪,这大船之上,他对江南飞虽是客气,但最感觉有意思的却是眼前的这个叶欢,他始终觉得这个叶欢有些不对劲。
秋长风的感觉很敏锐,他认为有问题的地方,迟早会追出问题所在。他这种敏锐的感觉,却是建立在极为缜密的推断和经验上。
他能片刻看出死者的死因,他也能一眼看明白对手的心思来历,所有的判断,在于他丰富的经验和渊博的头脑。
没有谁知道他如何能做到这点,就算纪纲也不知道。可秋长风自己却知道,他用了足足七年,才学会了一整套观人的法则,他下的苦功,到如今终于有了收获。
这套测人法则听说是传自北宋仁宗年间的名捕叶知秋,经数百年的积累,才由一个天纵奇才的高人发扬光大,整理出一百三十五条法则,二千零二十四句口诀。
口诀叫做乾坤索。
这口诀一直很神秘地存在,直到大明初年才被人发现。
而这两千多句口诀,不但早被秋长风牢牢记在脑海,而且运用的炉火纯青。
他上船后,本是对船上众人一无所知,他就是凭借苦练多年的观测之法,轻易地让几家望族的矜夸公子低首。
可他始终琢磨不透叶欢的底细。
他绝不信叶欢是长白人士,也不信叶欢是做生意的。他方才故意欲言又止,若是寻常人,早就追问,可叶欢竟能忍住不问,可见是个自有主张之人。
秋长风一连数次试探,只测出叶欢这人善于掩饰内心的情绪、孤傲,又很是老辣。这种性格,本和叶欢的年龄格格不入,叶欢能年少老成,对花国论后远没有荣公子等人上心,这说明他本意很可能不是在花国论后,那他来这里干什么
要知道燕雀不知鸿鹄之志,鸿鹄当然也不屑与燕雀为伍。
秋长风看其举止,知道叶欢绝不会和荣公子等人一路,因为荣公子那些人不配,既然如此,叶欢的本意就很值得推敲。
叶欢和秋长风根本没有半分关系,但多年养成的习惯,还是让秋长风将此疑点记在心间。而他这时候也没有想到过,许久以后,会从叶欢身上,得到个惊天的答案
秋长风心思飞转,但表面仍是平静自若,这时秦淮河上又是一阵鼓响,听荣公子道:“田思思登场了。这里能和云琴儿比拼争夺花后的只怕就是这个女子了。”
贝子尹轻摇折扇道:“田思思不过是歌喉不错罢了”
雷公子冷哼一声,“我看也是稀松平常。”
那画舫上灯光最耀处,现出个女子,孟贤远远见了,只觉得河面风起,那女子如仙女凌云,似要踏波而去,不由得心中暗想,你们是王八看绿豆,对了眼,那个云琴儿一直坐着低头弹琴,我根本看不到长得什么样,这个田思思风采脱俗,我看却也不错。他倒不想他自己也是看对了眼。
这时乐声响起,却和云琴儿的琴声截然相反,婉转细腻,如愁如叹,若说云琴儿的琴声是大江东去,那田思思画舫的声乐却像花前樽酒,别有一番情调。
乐声浓处,田思思开口唱道:“落花成阵,风飘万点正愁人。池塘梦晓,兰槛辞春,蝶粉轻沾飞絮雪,燕泥香惹落花尘。系春心情短柳丝长,隔花阴人远天涯近;香消了六朝金粉,清减了三楚精神”
那歌声悠悠荡荡,在江面上飘着,如思春少女,情窦初开,更有一番让人怜惜的味道。
江上众人听得痴醉,都觉得这一曲仿佛田思思对自己所唱。
田思思唱得是元朝王实甫的一出西厢记。
王实甫的西厢记,传诵百年,不知道打动了多少多情男女的心扉,从元到明,经唱不歇,益发的得百姓欢心,若论流传之广,简直可媲美当年的柳永巷陌井水之词。
孟贤虽不是雅人,但也听过这西厢记,只感觉别的优伶所唱,都不过是聋子的耳朵配着的,只有田思思一曲,才道尽了天下幽怨少女的心扉。
若不是隔水而望,孟贤真恨不得找个墙头跳过去,守在田思思身前。心中早当田思思就是那个婉转多情的崔莺莺,而自己就是那风流倜傥,夜跳墙头的张生。
歌声方罢,众人不知谁道了一声好,叫好之声排山倒海的涌来,竟比方才云琴儿时的叫好声还响亮三分。
孟贤也忍不住地鼓掌,陡然觉得气氛不对,扭头一看,见雷公子等人瞪着自己,神色不善。孟贤眼珠一转,笑道:“这田思思的曲儿真的不错,但比云琴儿还是差些。田思思的曲儿还能让人记得叫好,云琴儿的琴声却让人已忘记叫好,其中高下之分,云泥立判了。”
众公子脸色好看了些,荣公子叹道:“不错,若论技艺,当以云琴儿第一。可自古以来,素来曲高和寡,这个田思思甚得人缘,只怕很难对付。”
江南飞笑道:“荣兄,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也不用把这花后之选看得太重。就算云琴儿中不了花后”
雷公子不满道:“还未出手,江兄就打退堂鼓了吗”
贝子尹轻摇折扇道:“就算江兄退出,凭我们几个也够了。”他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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