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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猪肉。

这个小小的自然村便是最接近青山界深处的人类聚居地司南,东临村六大队。

陆言一行走的是李志隆的老路线,滑板岩西侧。没走多远便路过了彭醒中老师的居所,一个破旧的二层吊脚楼,房顶有的地方连粗瓦都没有,胡乱铺了一下松树皮。这栋房子远远对着东边的司南,像山腰的一个孤单的守望者。

李志隆一路介绍,他说彭老师原先是住村小的,后来就搬到了这里,说喜欢清静,而且一住就是二十多年。陆言点头,心里暗想着这彭醒中应该是个有故事的人,只是不知他蹲伏在这穷乡僻壤里面近三十多年,到底在守候着什么

蓝勿语和徐雪梅两个人少来乡间走动,这些年在外边读书游历,倒也是走访过不少的名山大川、旅游景胜,然而人潮拥挤,不知所云,且人为雕凿的部分略显得苍白,哪知在自家附近的这大山里,却有着这样天然去雕饰的迷人景致。

一时之下,都露出了小儿女的雀跃来。

李志隆虽然对此处仍有些恐惧,但是他在村里这般胡混多年,多有不如意之处,觉得自己这一生倘若如是,即使长命百岁也是虚度。而唯一的转机,也就是在于陆言是否扶扯一把。所以陆言前天一讲起此事,他便也没有推辞,说来做个向导也好。

为了不再受人鄙视,或者说为了自家老爹能够顿顿吃肉、喝点小酒,男儿又何惧舍弃那身皮囊的危险呢

他文化不高,但是对这山川水脉从小便熟捻,算得上野路子出身,口才也使极好的。一路行来,也说风景、也说典故,还正儿八经地念了几首不知出处的打油诗,惹得同行人一阵畅笑。蓝勿语极为认真,居然还掏出她的iad做起了笔记。

蓝勿语是个驴客,早两年还与同学共同骑行穿越了七省,到过唐古拉山的主峰格拉丹东,五六千米的高原都不露怯。她倒也不是娇弱的女孩子,背着个大大的旅行包,却是精力充沛。徐雪梅就不行,下滑板岩时脚底都发软,彷徨不知所措。

马波接过她的背包,哪知这女孩子包比自己的还沉,于是提着包铁青着脸便不动了。

陆言拿过来拎在手上,一脸轻松:“走吧,大家小心点。”低下头便看到徐雪梅飞了一个感激的甜蜜“媚眼”,心中不由一荡。

李志隆一马当先前行,给一行人探路,并在前面大声招呼,陆言押尾,时刻注意这队伍的变化。事实上这滑板岩看着陡峭,但是那只是视觉上先入为主的意识决断而已。千百年的雨打风吹、山体侵蚀和人类活动,使得这里有很多如羊肠一般的小道,一行人走得并不比普通的山路艰难多少。

饶是如此,下到滑板岩谷底也花了近半个钟。

许是高山挡住了寒风,谷地回暖,又或许有过了运动,到了谷底大伙儿都是热意渐起。

灌木成荫,溪水流淌,谷底也是寻常景象,李志隆将自己上次昏迷躺倒的地方指给陆言看:“大概在这里那时是夏天,溪水涨得厉害,跟现在的涓涓细流可不一般,但是也不及人腰。”

谈完,他拿出一小罐褐色清油状的东西,分发到每人手掌间:“每个人往脚上、腿上以及脖子等裸露的地方均匀涂上,这是我特意跟白河子村的老猎头求来的驱蛇、驱虫药,珍贵得很,效果很好的。”

这液体有一种类似于樟脑、薄荷的古怪味道,冲鼻子得很。两个女孩子本来皱着眉头欲避开,但是听到李志隆的解释,又强忍着欲呕的想法,咬着牙缓缓涂抹,这动作倒似平日里擦化妆品一般细致。

再往前行,地形更是复杂,植物也越发多了起来,通泉草、凤尾蕨、银杏落果、荆棘木、山野菜蕨端的是草木横生,绿色逼人,某些路段,竟把那条小路都堵得寸步难行,这也从侧面能看出此地有多久没人来访。

李志隆拿着陆言买的一把山寨苗刀,一边开路,一边提醒,为了节省体力,倒是没有再多说些话语。一群人闷着头赶路,只是偶尔碰到极美的景致,蓝勿语和徐雪梅还各自掏出自己的单反相机来拍照,大呼小叫地相互评比一番。

陆言见得有趣,也掏出手机拍照,发微博。

可惜这行为并不能持续多久,走到花药山附近,受磁场干扰,手机便再也没有信号了。

一行人开始还兴致勃勃,越往后走便越无力。过了花药山,到达青沟岭子的时候,徐雪梅、马波便累得走不动路了,即使是久于锻炼的蓝勿语,话语也不多了,站在松树林子前喘着粗气。而将大部分行李扛在肩上的陆言和李志隆两人,倒还是轻松自然。

见几人累得实在不行,陆言便就近找了块草地,在错落的松树林子前铺好塑料布,招呼大家过来歇息和吃东西。大家将身上的物件放下,一身轻松地坐了下来,李志隆将几个空了的塑料瓶子收集,然后跑去打水。

早上吃过饭后,一直到现在没吃,还有有些饿的。都是些压缩饼干、馒头的主食,配上黑巧克力、酱牛肉和烤鸡这些熟食,几个人吃得很香甜,而后李志隆带回来山泉水,清洌甘甜,大家都十分喜欢。

稍事歇息之后,再往前走时,三个男人便承载了大部分的负重。一路翻山越岭、劈荆斩浪,不知走了多少路,终于来到了李志隆所说的前亭崖子前。这时已是冬季,青蕨其实并不多见,但是那一排排错乱有致的桫椤树,却仍然茁壮地向上生长,沿着两山夹间的山沟子往里分布着。

大家停了下来,往里处望去,冬天的雾气更加浓密,从薄到密,那一条小径仿佛被裹上了灰白色的轻纱,朦朦胧胧中,又好似一团有生命的雾珠集合体,张开大嘴,等着吞噬人的生命和灵魂。

陆言眯着眼睛瞧去,瞳孔不断地扩散复收缩。

然而除了茫然,便是空洞。

空气里能闻到一丝与草木不同的气息,陆言仔细地思索,好像是雷电雨夜后闻到的那种淡淡的硝石硫磺味,以及电解质的辛辣。

李志隆再次跟大家仔细描述起八年前的那个夏天,自己在这里所遭遇的一切。一切的草木景物是那样的熟悉,即使心里已经有着豁出去的想法,但是也仍旧不由得触景生怯。他凝重的讲述将除陆言外的所有人眉头都纠结起来。

生命是这么美好,未来是如此重要,将这美好的一切都付诸于一场不切实际的探险中值得么三个人开始思索起这样的选择来,气氛一时间开始沉默。

“回去吧,玩也玩了,走也走了,现在回去晚上还能赶到家里吃顿热饭。”马波首先打破了沉默,他现在学乖了,并没有冷言冷语地作任何讥讽和嘲笑,只是用诚恳的目光看向蓝勿语和徐雪梅。

徐雪梅看了看同样在思索的蓝勿语,又转头去看并未理会她们、在一旁抱胸远眺的陆言那修长挺拔的背影,举棋不定。

陆言收回了目光,回首温言说道:“我进去看一眼,志隆哥,你帮忙照看我这三位同学,一个小时我没有出来的话,你们立刻下山去,不要再等我。”他说完,将放在地上属于他自己的包提起来,整理和归纳好,准备离去。

李志隆急忙阻止他道:“这如何使得要回一起回,要走一起走。你一个人去的话,我这个向导要来有什么用处呢偏没这个道理的”他眼中只有陆言,对其他人却并没有那么关切特别是那个人高马大却软软垮垮的马波。

“志隆哥,你听我说,”陆言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说道:“我身体好,一个人去是轻装前进,多了人反而顾不到。你在这里,算是帮我押阵,一旦有什么异常,也有人决断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