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武宗“遗诏”,有请刘女为武宗殉葬。
区区一个弱女子,竟然令数百名锦衣缇骑“奉旨”缉捕,这或许是大明王朝开国以来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新皇即将登基,杨廷和要做到万无一失,清除掉对此构成威胁的任何隐患。
可惜,数百锦衣卫首先要面对的并不是一个孤苦无助的弱女子,而是大批的东厂官校。
调动东厂官校的是孝宗后、武宗皇帝的生母、皇太后张氏。
张太后可以将大明朝的皇帝之位转让给孝宗帝的侄儿,可她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那即将出世的孙儿。
宫廷剧变,一场腥风血雨正在悄然展开。
春风和煦,天有流云,万树海棠竞相绽放。
梁家院落不大,坐落在一处山脊上。虽说这里地处偏僻,方圆百里没有乡镇、城郭,只有些散落的农户。可这里却远离了闹市的喧嚣,置身于万千朵海棠的簇拥之中,清风阵阵,花香袭人,宛如一处人间仙境。
梁大在床前摆好了大案,并将印章、儒、释、道三教的经书,笔、墨、纸、砚、算盘、钱币、帐册、首饰布置其上,为小儿抓周而忙碌起来。
梁妻怀里抱着刚满周岁的“梁子”,站在一旁,笑嘻嘻的看着。
屋外传来吵杂的人声,她扭头看向窗外,笑道:“刘大哥他们都来了,来参加我们家梁子的抓周礼”
“准备好没”随着一声粗鲁的询问,屋子里一下挤进来十几对夫妇。一个生有连鬓胡子的农家汉子凑到大案前,变戏法般掏出花朵、胭脂、吃食、玩具,摆在案上,看向梁妻怀里胖嘟嘟的男孩,咧着嘴道:“你小子生下来的时候,外面的海棠足足开满了上千树。今儿个抓周,那些海棠花开的更艳。我看你小子八成是个花少”说着话,他用大手摸了摸男孩的脑袋。
男孩像是讨厌他的粗鲁,摇晃着小脑袋,挥舞着小手,尖叫着表示抗议。
众多客人顿时笑成了一团。
生有连鬓胡子的农家汉子再又挥手,拍了下男孩的小脑袋,瓮声瓮气的道:“你小子别不识抬举,要是你小子抓了老子的花儿、胭脂,老子回去为你卖卖力,让你刘大妈给你生个媳妇出来,怎么样”
“就知道胡说八道”旁里伸出一只手,是个高高瘦瘦的农家女。拧着他的耳朵,将他拉回了人群。
“我们开始吧”梁大看向妻子,打趣道:“看看我们家梁子能不能给自己抓来个媳妇”
梁妻白了他一眼,脸上隐隐带出忧虑之色,道:“产儿报喜、三朝洗儿、满月、百日,道长都不曾落下。而且道长特意提起,梁子抓周的时候,他一定会赶来。我们是不是再等等”
“一个疯老道,等他作甚”梁大从妻子怀里接过男孩,放在案中,道:“梁子,抓印章,官运亨通;抓笔墨,必中三元;抓算盘,能为我们梁家置下陶朱之业。可千万别抓你刘大伯的东西,不是个吃货,就是个玩货”
十几对客人围在大案四周,却不言声,也不加诱导,任由男孩挑选案上物品。
可惜男孩并不抓取身旁的东西,只是抬眼看着众人,滴溜溜转动着黑眼珠,像是案上并没有他喜好的东西,正在众人身上搜索着心仪之物。
“哎呦”刘姓汉子叫了一声,道:“你小子什么也不抓,傻看着我们作甚”
“我来添件家什”屋外传来一个阴冷的声音。声音入耳,令人感到背脊发凉。
嗖的一声,一把明晃晃的刀透窗而入,钉在了案板上。
案上的男孩眼睛一亮,晃动着小手,向着锋利的刀刃抓去。
“呦”刘姓汉子像是看到男孩的选择,惊奇的叫了一声。可他的叫声刚刚出口,却一头栽倒在地。
刚刚射入的来刀,已然割断了他的脖颈,汩汩的鲜血流淌而出
眼见自己的男人突遭横祸,高高瘦瘦的农家妇女扑倒在地,抱着刘姓汉子嚎叫了起来。
屋子里都是寻常百姓,得见有强人来到,行凶杀人,顿时乱成了一团。
“人呢”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把人交出来,饶你们不死”
门窗碎裂,一众身穿飞鱼服、手持绣春刀、脚踏官靴的锦衣校尉封住了梁家的各个出口。
屋子里瞬时静了下来,众人面带惊骇,惶恐不安的打量着这些锦衣校尉。
梁大壮着胆子站了出来,颤声发问:“你们是什么人”
“难道你们没有人认得那把刀么”门口站出一人,显然是领队的锦衣卫。他把双手背在身后,傲慢的扬起下颌,像是对着一群待宰的羔羊般打量着屋内众人。
钉在案板上的刀比单刀略长,比长剑略短,背厚刃薄,刀柄颇长,刀身带有些许弧度,有如剃刀。它的最大特点便是刀脊,刀脊笔直。
这是一把绣春刀,锦衣卫专用。
可惜屋内众人都是普普通通的农家夫妇,一个个对着这把大名鼎鼎的绣春刀大眼瞪小眼,竟然无人认得。
领队的锦衣卫叹了口气,道:“那是先皇御赐的绣春刀,我们是朝廷的锦衣卫”
“锦衣卫”不知谁惊叫了一声。屋里顿时炸开了锅,十几对夫妇竞相逃窜。
眼见众人对“锦衣卫”三个字如畏虎豹,领队的锦衣卫顿时沉下脸来,冷声道:“杀”
“大人”躲在梁大身后的梁妻探出头来,惊声发问:“我们犯了何罪,为什么要对我们下毒手”
领队的锦衣卫面带冷笑,对于她的质问不加理会。
刀光飞舞,一众锦衣卫在屋内展开了残忍的杀戮。
片刻之间,前来参加男孩抓周礼的十几对夫妇,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中。
领队的锦衣卫将目光转向窗外。那里站出了几个锦衣卫,对他微微摇头。
“人呢”领队的锦衣卫怒喝一声,转过头来,突然出手掐住梁妻的喉咙,将她从梁大的身后拉出,对梁大厉声喝道:“把人交出来,本官饶你们不死。”
“人什么人”梁大怯怯发问,目光却投向了妻子。
领队的锦衣卫叹了口气,道:“我们在找一个女人,很漂亮的女人。”
梁大抬起眼皮看来,颤声回道:“天亮的时候的确来了一个女人,我们给了她一些吃食。她在这里歇了歇脚,然后就离开了”
“离开了”领队的锦衣卫呵呵笑了两声,猛的板起脸,喝问道:“既然离开了,为什么我们没有找到她离开的迹象”说话间,他慢慢收缩手指。梁妻为之窒息,脸色渐渐变得紫红。
“大人”梁大脸上露出惭色,吞吞吐吐的道:“请大人手下留情”
“好啊”领队的锦衣卫松开了梁妻,对梁大严声发问:“说人在哪儿”
梁妻一边剧烈的干呕,急速喘息,一边向梁大递去眼神,再又偷偷摇了摇头。
她自认为做的隐蔽,可这些举动根本逃不过锦衣卫的眼睛。
领队的锦衣卫阴着脸看看梁妻,再又看看案上的男孩,冷冷的道:“匿藏钦犯,满门抄斩你们可以不为自己想,但总该为你们的孩子想想。况且今天又是他抓周的日子,你们应该不愿意看到他身首异处吧”
“不要碰孩子”梁大咬着下唇,跺了跺脚,叹道:“我说”
“不能说”梁妻叫了起来,瞪着眼睛对着他摇头。
“那就别怪本官心狠了”领队的锦衣卫甩了甩衣袖,伸出一双手,脸上露出残忍的笑,道:“本官只要双手一动,你们的孩子可就要身首异处了”
“孩子”门外传来一声鬼叫。
“道长”梁妻面上一喜,欢叫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