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目光阴鸷:“再在牛角各缚一利刃长刀,其杀伤力,数倍长之。”
“火牛群一入齐营,齐营必破!”
安王最后一句话,振聋发聩,周洪等人目中光亮陡放。
“好,好!”
周洪激动狂喜,又切齿:“此计妙计,必能大破齐军!”
安王深吸一口气,诸如桐油麻绳的物事,东峪口时就早早备下了,他心存此念,宁丢弃一部分粮草也没抛下二物,如今终派上了大用途。
士气大振,群情激昂,立即折返商议细节。
安王冷冷瞥一眼牛群边缘,卫诩刚才看那少年正是傅沛,他命送过来以备不时之需的,“来人,把他先押到前头去。”
这傅沛,必要时很可能是张保命符,需就近羁押。
有亲卫看守着傅沛,不过不用亲卫驱赶,卫诩缓步上前,傅沛瘦弱,他不费吹灰之力将其提起,端详片刻,淡淡一笑。
毫无温度的微笑,和他的目光一样,傅沛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垂首含胸,缩得更紧。
卫诩冷冷一嗤,提着人就走。
他慢了一步,待回到前头,却见方才还气氛热烈的众人神色大变,眉心蹙起,气氛重新变得紧绷起来。
“怎么回事?”
他扔下傅沛,微微挑眉。
难道是桐油麻绳出了什么岔子?火牛阵弄不成了?
并不是,但却是计划的另一部分出了差错。
安王面沉如水:“齐军大营,驻扎在道口左侧的丘底,且距道口足有二三百丈。”
斜斜驻扎,呈半包围之势。
在场诸人并不知牛蹄印一事,齐王的扎营方式实在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正常这种战况,该紧紧挨着道口扎营,采用层层包围的方式,将通道彻底堵死,绝不会给疾冲而下的盟军半丝冲锋的余地。
众人面面相觑,眉心紧锁。
若是寻常情况,齐王这种扎营方式是有利于他们的,但问题是,现在欲用火牛阵。
多出来二三百丈的距离,就成了齐军的缓冲,明晃晃的火牛,瞎子都能发现,虽是短暂时间,但却给了齐兵辨清“怪兽”的间隙。
另一个更重要的,火牛是不认人。这齐营斜驻道口数百丈外,吃痛的火牛狂冲而下,一出道口立即就会四散,齐营压力能减轻一半。
百般筹谋,偏偏齐王不按常理出牌。
他这么一来,就给己方计划带来了不少变数。
沉默良久,周洪道:“要不,我们就不进攻了。”
“火牛放出去后,就算效用减半,齐军也必定大乱。我们从西边二道口择一,放出火牛同时,立即往西道口急退。”
哨兵已探明,西边二道口只各驻扎了约七万军士,“七万齐兵,留不住我们的。”
“而齐王有火牛羁绊,能率一半兵马前来追截已是侥幸,且他还得绕道。”原路有四散的火牛阻挡了。
“我们占了先机,必定能成功突围。”
这位置,距离黄河也不远了,急行军两日内必至。周洪安王是给二人留了后路的,黄河南岸就有船,登船渡河,齐王就算追过来,也只能望河兴叹。
有了黄河阻隔,很可能齐王还得先攻伐司州,有了这么些时间缓冲,他们加紧取下并州,加征军士,守住黄河北岸各渡口关隘,偏居一隅可能性也不小。
且日后的事谁也说不好,并冀二州并不小,往好的方面想,说不定以后还能反攻。
周洪一席话,有理有据,可行性百分百,说得诸人纷纷点头。
保守且稳妥的策略。
但是于安王而言,机关算尽只差一步,他又如何甘心?
愤懑不甘!
恨恨喘了一口气,他站起来回踱步,余光瞥见有兵卒正清理聚居流民的起居污物,骤灵光一现。
“若这二三百丈口子被堵住了呢?”
周洪一诧:“如何堵?”
安王冷冷一笑:“掘盘水之堤,流民惊惶回奔,大批流民拥阻,挡齐军视线。”
崞岭一带,本聚居着大批流民,乌泱泱少说多达数万。被突兀而至的大军惊吓而逃。大军自东南而来,北有盘水,他们只能往西边逃去。
夜路并不好走,两军也没交战,流民们只有两条腿,他们必定拉开一段距离就停在盘水南岸的较平坦开阔位置,先过一夜,明日再各自去留。
郭淮闻言双目一亮,当即击掌而起,“对!在再过去些许的上游,掘开河堤,夏讯满涨的河水即汹涌而入!”
盘水河堤久不修缮,大决没有,小决不断,这段去年就决过,民众自发修补起来的,用倒能用,但单纯土石堆砌的堤坝也易掘。
这口子甚至不需要掘多大,意思意思就可以了。乌漆墨黑的,饱受当年黄河大决之苦的豫兖流民,早是惊弓之鸟,使人混进去吆喝几把,他们必大惊往东边高处狂奔而逃。
比起决堤洪水,没有交战的齐军营寨,危险性反而要低太多。
惊慌失措的数万流民狂奔而来,不但挡住齐军通往西边二道口的进军近途,顺势也把那二三百丈的口子给填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