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箐心里发堵,又亲了亲他。
会好起来的,现在不是好了么?
魏景醒了,理智回笼,邵箐很快就振作起来,接过药童捧来的一碗米粥熬出的稀油,试了试温度,小心翼翼地喂他。
除了手,谁也不敢挪动魏景身体其他位置,就算此时喂食,也只能是这般一小勺一小勺喂给躺着不动的他。
妻子给他喂吃的,魏景显然很高兴,视线放在她脸上未移开过,乖乖地咽了下去。
颜明说勿多喂,只敢喂了小半碗就停了,用了吃食,魏景精神略好了一些,能坚持到颜明的药煎好。
邵箐坐在床沿,握着他的手低低和他说话,眼睛热热胀胀的,不用说肯定红肿得厉害,她摸了摸:“是不是很丑?”
不丑。
他微微摇头,很美呢。
他是认真的,且这时候了还不忘心疼她,赶路只怕是吃了大苦头,又懊恼,他明明嘱咐过不许告知惊吓她的。
一双黝黑的眼眸中流露很多情绪,邵箐将他的手握紧,捧到心口位置:“你服了药睡下,我再歇息好不好?”
手掌碰触的位置能感觉心跳一下接着一下,清晰得正如妻子珍而重之的态度,魏景忽就更欢喜了起来,他微笑:“好。”
很轻很微的声音,夫妻俩相视而笑。
颜明速度不慢,说话间药很快就端来了,邵箐忙接过,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喂。
颜明暗啧啧两声,不过好歹没撇嘴这次,坐下来又扶了扶脉:“行了,伤好好养就是。”
话罢他打着哈欠走了。
这态度说明情况还是往好的方面发展的,邵箐欣喜,不过魏景到底还很虚弱,服了药没多久,就再次沉沉睡去。
邵箐小心将他手放下。
魏景身上仍有不少星星点点的血迹,但俱不在伤口附近,现在能不折腾就不折腾,擦身什么的只能过几天再说了。
季桓进来劝她休息,照顾主公是持久的活,可不能先累垮了。
邵箐当然明白,她问了几句战况,又嘱咐季桓等人要安排轮流休息,也莫熬坏了。
季桓应了,之前魏景情况未明,哪有人有心思歇息?如今大喜消息一出,总算能躺下了。
邵箐确实很累,马背颠簸过度骨头缝都疼,头也还在隐隐闷痛。但她一刻不愿离开魏景,帐内有军医药童守着,她就命人将屏风移了移位置,安个小床在屏风后睡下。
屏风挡住了烛光,但这个角度望过去能看见魏景的行军床,她侧身对着这个方向,睁眼看了他许久,这才安心闭上眼睛。
万幸,他有惊无险。
她感谢上苍。
……
邵箐难得睡得这般浅,第二天天蒙蒙她就醒来了。魏景仍昏睡着,她抚了抚他苍白的脸,坐在床头轻轻给他打着扇。
如今是夏末,天气炎热,这季节受伤是一件很糟糕的事。万幸附近的遂城藏冰不缺,连夜加急送至,冰盆足够温度适宜,这才免去了许多棘手之处。
不过冰盆也不能放多了,邵箐探手摸了摸他的颈后,没汗,掖了掖薄被,徐徐给他扇着风。
这个动作持续了很长时间,偶尔换换手,她一点不觉得累,对比昨日,她只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无穷喜悦。
魏景中午醒了,这次精神明显好了不少,声音虽依旧虚弱,但明显比昨日有力。
邵箐欢喜极了,亲了亲他,忙给他喂吃的,吃的还是粥油,但今天能多喂一些,因为他喊饿了。
知道饿就好!
她喜笑颜开,魏景却心疼她,抬手轻触她眼睛,冷敷过仍有些红肿,还有眼下青痕,她很憔悴。
“怎么不多休息会?”
“不用,我歇够了。”
邵箐双目生辉,确实精神头极好。魏景情况稳定,日间军医和药童已退到外帐守着了,她没有顾忌,直接低头亲了亲他的唇,又心疼:“你快快好起来,我就好了。”
魏景伸手摸了摸伤口位置,歉疚:“是我不好。”
他又失信了,没能回去接她不说,还让她平白担忧。
邵箐如今最听不得说他不好的字眼,忙呸呸两声:“胡说八道什么呢?你好得很。”
她额触着他的额:“这辈子我什么也不求,只求你平平安安,我们白头偕老。”
一句话说得很轻,很平淡的愿望,却是邵箐经历过生与死之间的恐惧后,才深深明悟的。
“会的,一定会的。”
魏景轻易从这平淡的话语中读懂她的情感,他接话很有些急切,这也是他的愿望。
他还想说些什么来表达自己的心意,邵箐亲了亲他的唇:“我知道,我都知道。”
她一直都知道他的,不是吗?
妻子柔情似水,密密将他包裹着,魏景欢喜眷恋间,忽忆起他昏迷时听到的话语。
她说,她不对,她会改正的,以后再不要让他苦等,她要努力学着追赶他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