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固脸色沉沉,没想到那杨泽反应这么快,对方必定是收到了殿下攻关的讯报了。
事实上,安王自何信投靠以后,就一直盯着益州。他想过何泓会占上风,甚至嘱咐过白固,实在不行就考虑南北割据,让何信退守西南,等他腾出手再说。
但没想到何信这般没用,这个横空出世的杨泽又如此厉害。他心动益州难以舍弃,恰好南陵郡应能及时取下,于是他去信白固,让里应外合。
信是泅南江送过来的,昨日才到白固之手,他算算日子,此是殿下应已引兵至崎山道,正攻打苍梧关。与安王利益相比,何信根本不算什么,于是他毫不犹豫制定了自伤八百的突围之策,并说动何信。
突围后,就真接到了殿下确已攻关的消息,众人大喜,就连何信也不例外。他未尝不察觉安王的意图,但拱手称臣总比彻底被歼的好。
可惜众人还没有高兴太久,就接到魏景急赶而上的消息,登时唬得连马缰都抓不稳,差点被颠下马去。
何信急死了:“我还稍安勿躁?我们现在只有十万将士,一旦被追截上,……”恐凶多吉少啊!
“公子,在下有一策!”
远处江风一阵一阵吹拂过来,白固瞥一眼南边,这方向过去约莫二十余里就是滔滔南水,再瞥另一边,是一条岔路口,直通四象山。
电光火石间,他计上心头,喝道:“公子若依我所言,非但能顺利抵达苍梧,还能一举将杨贼大军拦截,教他十日内都追不上!”
还有这等妙计?
众人闻言大喜,何信急急道:“先生还不快快道来!”
白固手一指:“此去约三十里,便是南水。”
“南水滔滔,江面宽阔水流湍急,又正值夏末大汛,一旦掘开河堤,大洪立至。”
没错,白固说的正是掘开河堤,人为制造洪水。
“我们立即分出三万兵马,迅速奔至南水北堤,两个时辰内,必能掘开河堤。”
这么汹涌的汛期,一旦河堤被掘开,洪水立即迅猛灌入。届时泻出一片洪泽,恰恰挡住追兵前进道路。而他们绕岔道直奔四象山,登上山道避开洪水。后续穿过山道,继续前行即可。
堤坝口子破坏容易,掘开后要堵上就难了,届时杨泽即便得讯报侥幸避过洪峰,他就算想继续追赶,那绕道起码也得十天八天功夫。
到那时,安王早已顺利入关,甚至可能取下了宜梁郡。
“届时,正好让殿下给他一个迎头痛击。”
白固眼角一咪,语气森然。
妙计,也是毒计。谋士梁与失声惊呼道:“不可,不可!南水北岸乡镇甚多,人烟稠密,怎可掘开河堤,水淹黎民!”
北岸这片少说聚居十数万百姓,河堤一开,睡梦中的人们毫无准备,一淹一大片,尸横遍野啊。
其余谋士将领也是面露惊色,好几人纷纷附和:“对,怎可水淹百姓!”
这里大部分都是土生土长的益州人,亲手掘开河堤水淹故土,简直闻所未闻,听所未听。
就连何信也是一愣,面露迟疑。
“诸位可曾想过,若被杨泽追上,汝等将何等下场啊?”
白固环视众人一看,又看何信,喝道:“此乃唯一生路,倘若不行之,等待诸位的就是兵败身死!”
兵败身死?
何信一个激灵,没错,普通兵卒或许还有生路,他是死定的,杨贼要占益州绝不会让他活在世上。
他不想死,更不能死!
何信瞬间下定决心:“董贵听令!”
“标下在。”
“你立即领前军中军三万精锐,奔往南江北堤,务必在杨泽大军赶至前掘开河堤。”
何信不是随便选人的,董贵是铁杆心腹,忠心不二,而这三万将士他苦心栽培多年的精锐,指哪打哪,忠诚度也极高。
“若不成,汝提头来见!”
“是!”
何信神色狰狞,狠狠打马:“全速前行,不得有误!”
诸将吏谋臣面面相觑,大部分不赞同,但没人想死,最后一咬牙,紧随何信而去。
……
三万将士直奔南水,动静很大,根本瞒不过哨探。
而魏景的行军速度比白固预料的还要快一些,所以,他现在面临一个巨大的选择题。
韩熙听罢探报,略略心算:“主公,按我军如今速度,应堪堪能赶在大堤被掘开前抵达四象山!”
哨探不解何信分兵的行为,分出一人尾随而去,谁料到地方一看,他吓得魂飞魄散。
但幸好,他没忘自己的职责,仔细观察掘堤的速度,这才狂奔回来报讯。
此时,魏景大军已快要抵达何信下决定的那个节点,算算时间和两者速度,立即绕上岔路的话,己方大军是能在河堤掘开之前堪堪登上四象山的。
韩熙仅以主公利益为先,其余包括他的生命皆要倒退一射之地,略算算心中安定,忙道:“主公,为稳妥计,我们需再快一些。”
“不可!”
吕涧惊呼打断:“我们不管河堤了吗?我们若全速前行,那河堤必被掘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