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箐出身东平侯府,是嫡出长女,姻亲自然不会是小户人家。他想了想,妻子仿佛有个姨母嫁的是阳都侯府,但几房夫人他忘了。
阳都侯府出了名的子嗣繁茂,光嫡出就足足五房。
不过子孙再多,也该正常出士的,毕竟阳都侯府是中立派,东宫和傅氏一党的倾覆必不会被牵扯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
邵箐回忆道:“我姨母是阳都侯府二夫人,膝下仅一子,表兄杨舒。姨母慈和,表兄也很好,很照顾我。”
因杨舒的触及,一段段温馨的记忆翻涌。原身常至杨府小住,对她而言,那些日子,几乎可以说的是她最无忧无虑的时光。
说到这里,不得不先提一下邵箐这辈子的娘家,糟心事还挺多的。
原身父亲东平侯邵贺,是个典型的古代士大夫,威严,看重子嗣,却和闺女算不上亲近。本来这也没什么,一般贵族家庭都是这样的,一般都是母亲给弥补回来的。
可惜原身的母亲孙氏在这方面却略有欠缺。
不是说孙氏不疼女儿,她疼的,只是她更疼儿子。
孙氏嫁进东平府后,次年就有了身孕,诞下嫡长女。这本是大好事,先开花后结果也不错,反正年轻。可惜坏就坏在她生女儿的时候难产了,好不容易母女均安后,却损了身子,太医说,日后难以受孕。
生不了儿子?
那怎么行!东平侯府开国功勋之后,爵位世袭罔替的。于是,孙氏刚出月子,婆母就张罗给儿子纳二房。
是二房,有媒有聘,只比正房略略矮一头,可不是寻常的妾室。
为什么呢?
原因也很简单,大楚爵位承袭制度,嫡子尤其嫡长子承爵,正常情况下朝廷是不能无缘无故加以阻挠的。但庶子就不同,皇帝一个不高兴了,降等袭爵也是合情合理的事。
二房之子,虽也是庶子,但却比一般庶子贵重得多,到时候往孙氏名下一放,这嫡子可挑剔的地方就少了许多,再活动活动,顺利承爵基本没啥问题。
迎了二房,东平侯府的难题解决了,不管是太夫人或邵贺,皆大欢喜。
唯一不欢喜的,只有孙氏。
要是真这辈子都生不出儿子来,那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怨自己命不好了。但更令孙氏心塞的事情发生了,在女儿快两岁的时候,她查出有了身孕,十月怀胎后诞下一子。
而这时,二房蔡氏生的长子,刚刚办完抓周礼。
真真让人吐血三升的命运,嫡子非长,而那蔡氏从嫁进来开始就目标明确,人家是要生儿子继承侯府爵位的。
十几年来,两房斗得火花四溅,孙氏忙着对付蔡氏,还得死死看住了自己唯一的儿子以防明刀暗箭,对于闺女,难免有所忽略。
原身是个情感纤细的小姑娘,很敏感,母亲更关注弟弟,也更疼弟弟,有记忆以来,就常常叮嘱她照顾好弟弟,不要让人钻了空子。
她也在意弟弟,但难免黯然,有些话和母亲说不了,就倾吐给在她心中地位不亚于母亲的姨母知道。
忘了说,孙氏有时候护两个孩子实在有些吃力,不得已会把女儿送到姐姐家里短住,等她腾出手再接回来。
这落在小小原身眼里,就更觉难受。
孙姨母只能努力开解,妹妹处境难很无奈,外甥女更无辜,她说不得谁错了,只能怪这天杀的东平侯府就是这么艰难。
邵箐长长吁了一口气,言归正传:“杨表兄才华横溢,三岁启蒙,六岁能写诗作对,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后来又习得剑术,尚算了得。”
原身记忆里,她表哥的剑术是相当了不起的,但邵箐想想魏景,算了,给个尚可的评价可以了。
记忆中杨舒,温文尔雅贵公子,能文能武,待小表妹极好。孙氏姐妹甚至动了亲上加亲的念头,后来还是傅皇后看中了原身为儿媳候选人之一,此事才作罢。
当然这个原身是不知道的,因此邵箐也不知道。
她皱眉:“姨母三年前病逝了,他本应在京城为官的。”
这肯定是出了什么变故,这才出京投奔济王了。
原身心中最柔软的地方有这二人,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能了解一下。
“你和这杨舒很熟悉?”
不知为何,听得邵箐如数家珍般夸赞杨舒,魏景胸臆间莫名涌出一口郁闷之气,他眉心紧蹙,半晌才问了这么一句。
邵箐点头:“对呀,我每年至少去杨家两趟,姨母膝下只有一子,把我当亲闺女疼了。表兄也很好的,常常领我出门玩耍。”
春季踏青,夏季游园,秋季赏菊,冬季赏雪,可谓相当用心了。
青梅竹马?
魏景胸口更憋闷了,那口气散不去也压不下,堆积在那堵得他不怎么舒服。
魏景没吭声,邵箐却拉着他手臂摇了摇:“夫君,咱们这次赴京,如果无大碍,就打听打听呗。”
也算对得住原身了。
邵箐琢磨着,这事也算很让人嚼舌根的,打听应不难。
魏景面无表情:“若能腾出手,我们再打听。”
“咦?夫君你怎么啦?”
邵箐一抬头,见他板着脸似有不快,她大奇,咋回事刚才还好好的呀?
“没什么?”
魏景低头,见她睁大眼睛看着自己,轻松的神色一下子就去了。他扯扯唇角,缓了缓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