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希望接下来能顺顺利利。
秋季的夜晚,总带凉意,她卷着被子又打了个滚,屏风后的水声就停了。
魏景松松披着寝衣,吹熄油灯翻身上床,见邵箐还没睡着,于是他道:“阿箐,我吩咐人去豫州了。”
“豫州?”真杨泽的事吗?
魏景肯定点头,得了杨泽户籍告身本属偶然,当初前往平陶也非必定选择,然此一时彼一时也,经过一番努力,如今平陶确确实实成为了他新的据点。
他目前所有计划,都是基于平陶展开的,那么平陶这个关键节点,就不容有失了。
杨泽是豫州人,也不知那边是什么情况,对方父母是否尚在?有无至交好友?等等问题都需要了解清楚并做好预防手段。
魏景始终没忘记这一点,但先前一直没有可信任的人手供驱使,青翟卫一重新收拢,他立即遣了人去。
“确该如此。”
邵箐深以为然,不怕一万总怕万一,他们保证认识杨泽的人不出现在益州就可以了,两地相隔千山万水,道路难行,这一点操作起来不难。
她伏在魏景的怀里,一只大手在轻轻抚着她背,有规律的轻抚让她涌起一阵睡意。小小打了个哈欠,邵箐刚想阖目,忽又听他说:“我还让人去寻一寻舅母几个。”
“舅母?”
邵箐睡意一下子就飞了。她想了想,魏景的舅母就是昔日的平海侯夫人孟氏。
说起平海侯府,也是惨,在魏景自北疆折返之前,就已被先帝悉数拿下。满府男丁斩首,妇孺幼童徒流西南两千里。
没错,当初和邵箐一起上路的,其中就有魏景的舅母孟氏,以及她膝下嫡庶两个女儿,还有一个年仅十岁的嫡幼子。
傅竣膝下四子,仅有这么一个小儿子未成丁,在抄家斩首中得以幸免。
魏景现在终于缓过来了,人手也不再捉襟见肘,于是就想寻一寻他仅剩的这些舅家亲眷可有生还。
邵箐迟疑:“可,可当初在那驿亭里……”
说的是正是流放途中遭遇杀手那一瞬,虽当时刀光剑影,她自顾不暇,但邵箐还是看得真真的,一同流放的那数十人作为新帝的目标之一,已被黑衣杀手砍瓜切菜地灭了大半。
倒肯定有漏网之鱼,但傅家人有这么幸运吗?
邵箐很努力地回忆了一下,现场太混乱了,她实在没什么印象。
“尽人事,听天命罢。”魏景忆起昔日亲舅的音容笑貌,一时黯然。
“或许舅母和表弟几个活下来也未可知。”
黑暗中,看不大清魏景的脸,但他语气变化却听得真真的。这么一个即使身处绝境都坚韧依旧的男子,如今却黯然神伤,邵箐心里闷闷地难受。
她主动搂着他的腰,低低地劝慰:“我看见好些人逃进密林了。”
这一刻她衷心希望,傅家人即便能活下一个,也是极好的。
“嗯。”
魏景反手抱住她,很紧很紧。温热身体顺从伏在怀中,熨帖他的心,他闭上双目。良久,他睁眼,轻吻了吻她的额头:“我没事,快睡吧。”
……
魏景确实是个坚韧的人,一瞬间的伤感并不能影响他,翌日,就投入密锣紧鼓的备战当中。
县兵营日间热火朝天演练战阵,夜间背诵新的暗号和旗语,务必做到全军紧密配合,充分发挥作战能力。
另一方面,魏景安排了一千县兵分五队,巡视平陶境内乡镇官道。不少商队获悉消息,都算计好行进路程,以尽量得官兵的保护。
这么一来,县兵小队难免和频频作案的蛮族狭路相逢,进行小范围的交锋。
一开始,濮族人并没有任何准备,很是吃了个大亏,被县兵小队击毙二十余人,余者不得不迅速遁入山林逃命。
濮族人的仇恨一下子被点爆,不但没有退缩,反而在首领伽罕的指挥下,变本加厉报复平陶一方。
八月初八到八月十三,短短五日,县衙接报濮族作案二十九起。对方采取一贯擅长的游击战,若是遭遇县兵营,能打就打,不能打就迅速退去;若碰上的是寻常商旅,那就是狼入羊群。
濮族人善毒,果然不假,游击战中最喜爱施放一种迷烟,县兵队早有准备倒还好,寻常商旅一旦碰上,最好的结果就是当机立断舍弃财货,先一步奔逃。
“看来,濮族即便不倾巢而出,也相差无几了。”
魏景阖上最新送上的信报,抬目:“合围二蛮的时机,已至。”
如今,已有二千县兵执行巡视任务。他的安排,并不是漫无目的。在明面有韩熙等人领着县兵队频繁打击,暗地里还有青翟卫不时骚扰,濮族人虽劫了很多财货,但也吃不少大亏小亏,折损了好些族人。
在这些居于深山的蛮族人眼里,族人可比财货重要太多了。这仇恨是越来越大。据青翟营的暗报,这濮族首领伽罕似乎联系了夷族,两族聚拢,几乎能确定要携手合作。
这两族联手,意欲何为呢?
无非就是想把平陶打怕而已。给予魏景重重一击,让他从县令的位置上跌下去,一雪新仇旧恨,并让继任者心生怯意,不得不恢复往日应对二蛮族的战策。
防御为主,以保住头顶官帽,就好像先前历任平陶县令一样。
至此,二蛮战策和魏景预期已达到了一致,他沉声道:“传令,明日三更造饭,五更拔营,合围二蛮!”
他当即勾选四千县兵,由韩熙陈琦邓光等武官率领,再点选庄延等文官兼幕僚,下令明日出兵。
“标下(在下)得令!”
被点中的诸人站起出列,齐声应喏。
到这里就差不多了,接下来,领了命的众人该下去准备了,邵箐正这么想罢,却见寇玄急急上前一步,拱手道:“主公,在下欲随军略尽绵薄之力,请主公准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