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苍出去以后,魏平瞥了他的背影一眼,轻哼一声。
他未必不猜测徐苍心里不乐意,但这个不重要,对方必须得做且得尽力做,就可以了。
可惜呀,废了这许多的心思,却全无结果。
“我总是不相信,齐王就这般死去。”
他此话对殿内另一个人说的,这人一直坐在殿内,只是方才并未出声。安王没对徐苍介绍他,他也没看徐苍半眼,只悠然品茗。
看着不过二十余,深青色的宽袍大袖,长长的黑发并未束起,而是用一根黑色的素缎松松系在背后,剑眉凤目,鼻高唇红,肤色白皙有光泽,非常俊美的一个男子,和魏景那种英气的俊不一样,他如魏晋名士,尽显风流。
这人正是安王宫的第一幕僚,卫诩。
卫诩并非单纯的幕僚,他本荆州名士,魏平慕名数顾,二人志趣相投,以挚友互称,他方出山至踺嘉。
所以此人说话也相当直接:“信与不信,此计已无用,另谋他法需尽早,否则时日愈久,擒拿齐王恐无望。”
“张阔呢?他潜于青翟卫已有些时日,还无消息传回么?”
作者有话要说:死忠这些,宝宝们不要太焦急,男主现在不可能轻信任何人的。
第19章
踺嘉往西北百余里的一处河滩,黔水边缘。
江风吹拂河岸,芦苇摇摆发出沙沙声,一年约二十四五的男子举目远眺片刻,眉心紧蹙:“今日已是第十日了,殿下还没有联系我们。”
这是青翟营的首领,都尉韩熙。
其实这么说也不对,如今青翟营已不再是曾经的青翟营,韩熙也不再是大楚都尉。
青翟营和寻常将士不同,他们对魏景忠心不二且基本无家累。所谓附逆消息一经圣旨宣告,全营哗然,趁着先帝早安排的人忙着接手北军,他们毫不犹豫离了大营,立即乔装潜行欲往京城营救主上。
京城未到,流放的消息就传来,于是他们又匆匆改道。
可惜由于没能获得精准情报,到底是晚了一步,等他们赶上时,魏景和邵箐已被迫投身黔水了。
于是,这群人马不停蹄沿着上游找下来,又分散人手留暗号,直至如今。
韩熙急得嘴上起了几个大燎泡,黑色布衣沾满尘土,神色焦灼一脸疲惫。
“只盼殿下如今隐于僻静处疗伤,因而未看见暗记。”
和韩熙站在一处的还有三人。二个身穿扎袖劲装的高大汉子,昔日的镇护将军张雍,虎牙将军陈琦;一个身穿灰色布袍的长须文士,昔日行军司马季桓。
魏景旧日帐下十虎将,张雍陈琦就是其中之二,此二人和韩熙一样,皆是魏景亲自提拔的寻常军户子弟,亲长皆死于鞑靼之手,牵挂甚少。这几年倒新成了家,但二人妻儿皆在边境,悄悄带上就是。
季桓则是魏景麾下谋臣,他当年乃慕齐王之名而来,投的本非大楚,忠心对象也始终都是前者,惊变一起立即联系张雍等人离开。
河滩附近还守了不少布衣汉子,虽装束各有不同,但从站立姿势到精神面貌,都隐隐昭示其军旅出身。
张雍脾气火爆,闻言怒骂:“他娘的皇帝老子!干的都不是人事!”
谁说不是呢?他们主公为平鞑靼耗费了多少心血精力,没人比他们更清楚了。
只是季桓却沉声说:“公恕慎言,如今需以寻找殿下为要,不可横生枝节!”
即便此处自己人严密把守,也不可掉以轻心,且骂习惯了很容易脱口而出的。
张雍悻悻闭嘴:“先生,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
三人直直盯着季桓,季桓沉吟半晌,道:“殿下或许真隐于僻静处养伤,但也有可能看了暗记后,却暂未与我等联络也不定。”
至于坠江身死,却没有一人提及,不是避讳,而是他们有一种莫名信心,魏景不会这么容易就死去的。
这次他们带出来足有三千余人,若是当中混入一个或者两个新帝的眼线,那后果不堪设想。
“我等莫要急躁。”
季桓隐晦说罢,问韩熙:“承平,先前让你琢磨一遍底下的人,可有结果。”
“我勾选了百余人,已命人仔细观察,若真还有眼线,近日应能有讯。”
青翟营本近五千,这三千多人是已筛过几遍的了,韩熙得了季桓嘱咐,又吹毛求疵圈了百余人出来。
正说话间,河滩下游突然喧哗声大作。四人眉心一皱急赶过去,却见几名兄弟将一个青衣汉子按在河堤一侧,定睛一看,是六队什长张阔。
“张阔悄悄往河堤藏了此物,还做下隐蔽记号。”
一兄弟递上一块内衣裁成的不规则布片,韩熙等三人接过一看,只见上面用鲜血凌乱地写了几个字。
“如常,未有联络。”
“你他娘的贼子!居然敢悄悄往外传信!”
张雍勃然大怒,几步上前一脚踹中张阔心窝,他天生神力,张阔惨叫一声,登时吐血昏迷。
季桓却执起张阔双手一看,只见食中二指上头有七八个细小的伤口,咬出来的,最早那个已伤愈多时。
他心头一凛:“我们的行踪,只怕一直在人家掌控之下,赶紧走,不可再留!”
万幸,殿下没有联络他们!
……
韩熙等人的现状,魏景邵箐自然不得而知,他们路上又见了好几次梅花记号,但一律暂未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