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林飞骋手下游走出的弦音,不时纠正他的错误。
林飞骋这一个月的时间每天被任风流逼着反复练习兰陵王入阵曲,其实早就背熟了,只是总是机械重复做一件事,难免让人生厌。他心不在焉,手下一滑,调子便错了。
「主人,你倒是听着不累,我的手指都快弹起老茧了。」林飞骋哀声抱怨,实在觉得委屈。那日经任风流一言,林飞骋已经知道任风流和神秘的东皇是师兄弟,而且他的眼睛就是东皇弄瞎的。自己虽然已答应要替任风流除去东皇,可到现在为止,除了每天教授一些内功心法和督促自己练琵琶外,对方再也不谈东皇的其人其事,只推说到大功告成之日再告诉自己最後的秘密。
林飞骋一直在想,那个自己也认识的东皇,到底是谁
不管是谁,肯定是个很厉害的角色,自己肯定打不过,虽然任风流保证说自己能打过对方。
可林飞骋实在不知道这样天天练琵琶难道就能练出绝世武功,就算自己学会上乘内功再把内力注入音律之中,恐怕也只勉强可算个一流高手,要是真遇到东皇,自己只怕吓得连调子也会忘了。
「天黒了吗」任风流突然问。
「早黒了。」林飞骋以为他会生气责备几句,却没想到他会这麽问。
屋里只点了一盏油灯,林飞骋看见任风流的神色在蒙胧的灯影下变得有些奇怪。
「算了你自己回屋吧,记熟曲谱。」任风流眉头一纵,挥了挥手。
林飞骋看出来他喘得很厉害,好像很难受。虽然讨厌他这麽逼自己练琵琶,可林飞骋倒也可怜这个孤身一人的瞎子。
「要我去把秦晚枫叫过来吗」林飞骋想自己不便照顾他,那麽那个和任风流有肌肤之亲的秦晚枫必是最好人选。
「不要叫他」任风流竟然陡然大怒了起来,失神的目光凌乱而疯狂。
「那我告退了。」
林飞骋看他这样子,心里有些害怕,抱了琵琶便要出去。
「等等」
任风流说着话,手摸着床沿挪着身子。林飞骋惊奇地看见对方的双手和身子都颤了起来。
「怎麽了」林飞骋赶紧扶住他,任风流就势靠到了林飞骋肩上,发丝垂落到了对方的膝上。
任风流并不回答他,只是摸索着抓紧了他的手。林飞骋感到他手里满是冷汗,自己也被捏得心中不安。
「点我睡穴,快。」忽然任风流的身子颤得更厉害,说话也变得有气无力起来。
林飞骋犹豫不决,可是看任风流的神色越来越难看,也只好出手替他点了睡穴。
睡穴一点,任风流这才稍稍安慰了下来,至少身子颤得没那麽厉害了。林飞骋把他抱到床上,替他脱了外衣,这才扯了被子替他盖上。
他点任风流睡穴时用的力道颇大,大概足够对方睡到天亮。
「有病就要医嘛。就算是天下第一,不也是普通人吗。」林飞骋歎了一声,伸过袖口替任风流擦了擦额上的冷汗。他本想回自己屋里休息,可看对方现在这样,又放心不下。
「算我好人做到底。」林飞骋苦笑了一声,吹熄了油灯,和衣躺到了任风流身边,闭目就睡。
林飞骋很少睡觉睡得很熟,但是自从来到香雪海之後,他的睡眠越来越安稳了。
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也隔绝了他的忧惧,不用担心别人的追杀,也不用担心别人的算计,林飞骋睡得很自在,他甚至把一条腿搭到了任风流的身上,也浑然不知。
任风流睡得却不好,虽然被强制点中了睡穴,可是他仍皱着眉头,压抑地呻吟。
这样的痛苦一直持续到半夜,直到他的睡穴被自己的内力在无意识间冲开。
他的眼睛睁开的一刹那,好像黒夜的里的光,寒冷而明亮。
林飞骋正做着的发财美梦也在任风流坐起身子後那一系列的动作之下被打破了。
任风流不发一言地撕扯去了林飞骋的衣物,他粗重的喘息声听起来就象一只发狂的野兽,或者是发情的野兽。
林飞骋没有料想到任风流会醒得这麽快,他被冷空气包裹着的下半身一点也不舒服。
「你在做什麽」
即使明知道对方在做什麽,可是人们也往往因为过於吃惊而难以置信正在发生的一切。严禁散播
林飞骋也是人,也有惊恐不安的时候,例如,现在。
任风流的喉咙里发出的喘息声听起来更加可怕了,那是情绪压抑到极点的痛苦呻吟,以及理智被完全打乱的表现。
「主人」林飞骋飞快地推开正在掰着他双腿的任风流,坐了起来,他望着任风流在黒暗中看不清晰的脸,或多或少对对方仍有一丝畏惧和敬意。
「让我上你。」
任风流的嗓子发出了被灼伤般嘶哑的声音,那双盲眼的目光变得更加疯狂和冷酷。
「门都没有」
林飞骋一招出手,直取任风流的咽喉。以进为退,这是林飞骋最快的判断。
果然,任风流轻而易举就闪开了他的手,然而也就是这一个瞬间,林飞骋已经翻身下到床下,暂时远离了床上那个疯子。
林飞骋可以开门出去,但是他光着下半身站在冰冷的地上,听到对方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却不愿离开。
如果他走了,任风流的情况或许会变得更糟。
「不要走开」
任风流怒吼了一声,也从床上下来,披发掩面地双手在空气中乱舞。
林飞骋屏住自己的呼吸,缓缓地移动着自己的位置,小心地不让任风流发现自己。
「你在哪里师弟」
云翳散去,月亮出现,任风流的屋子被白色的月光照得透亮。
林飞骋不是瞎子,所以他看清楚了面前的男人。
神秘而高贵的马车主人,象一个疯子,带着凄楚而疯狂的神色赤着双脚站在自己面前,双手摸索在空气里,寻找一个旧日的影子。
林飞骋忽然觉得东皇实在应该死,把一个爱自己的人害到这样的地步,太过残忍。
林飞骋很少为别的人动情,因为一直以来他都是一个人,但是在香雪海住了这些日子,他才觉得这个世上没有一个完全孤独的人。
自己不是,任风流也不是。
白色的月光很冷,林飞骋眉眼低垂了下去,眼前太亮,太清晰,他看见了不想看见的画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