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转:“这世上好像有个词叫外卖,我就是打电话叫外卖打了半天才不小心把药给熬焦了啊,怎么可能是故意的要不然你以为你的病是自己好的还不是我前两天给你熬药灌药才治好的”
“前两天”
夏锦年被惊到,怪不得感觉那么饿。
“是啊,你高烧不退都人事不省了,我怕带你出去看病又让你吹了冷风病情加重,就找隔壁许家妈妈打听了哪里有老中医,请来替你看了病,开了药方。”
“许家妈妈”夏锦年真是震惊连连,略微沙哑的声音又往上提了八度,“你居然敢去找她”
墨凤眼里的笑意更浓了:“为什么不敢她人其实蛮好的,只要对着她笑一笑,夸她年轻漂亮,她就很热心地回答了我的所有问题,还跑前跑后地帮我抓药,当然我还送了她一件小礼物。”
他说着一摊手,掌心里赫然一把五颜六色、璀璨生辉的宝石。
震惊过度后就是麻木,夏锦年有气无力道:“你什么时候把那洞壁上的宝石挖了,我怎么都不知道”
对她这种学习考古的人来说,暴殄天物啊这是当然与此同时她也知道眼前那一桌子丰盛菜肴是用什么买的了,想必是墨凤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卖了几块宝石。因为她的钱已经在前阵子住院和购买机票等等意外中花得快光了,她正盘算着该利用剩下的假期努力攒点开学后的生活费了。
“没挖。”墨凤的回答倒是出乎意料,“你忘记那壁画上的内容了吗,我被封印在那里时,除了洞壁上的宝石外,地上也撒满了宝石,我早就捡起来了,只不过没花而已。”
呃,好混乱。
夏锦年头昏脑涨,理了理思绪后才问道:“我高烧昏迷了两天是吧,那今天几号”
墨凤将她拉到桌边,再次语出惊人:“除夕。”
夏锦年睁大了眼睛,很无语地盯着那一桌菜。
原来如此时间过得这么快,竟然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除夕
“你先吃点东西吧。”墨凤把筷子往她手里一塞,“不过你饿了两天不可以吃太油腻,我替你要了十种粥,有甜的有咸的,你要哪种”
心情好复杂
夏锦年盯着面前的杯碗盘盏看了一会儿,忽然搁下了筷子,转过脸一本正经地望着他:“吃东西之前,我们先聊一下天吧。”
墨凤很配合,凤眸里满是浓浓的笑意:“你想聊什么”
夏锦年没笑,而是认真异常地说:“当时飞机上没聊完的,你从天上摔下来,蓄意砸到我头上那件事。”
暮色渐渐落下来,阳光从窗边迅速退去,不知道巷子里哪家早早地就开始吃年饭了,爆竹声噼里啪啦响了好一阵,等停下来时,静寂的房间里立刻就显出了几分阴冷凄清。对坐的夏锦年和墨凤,在这暗沉沉的光线里,只能看见彼此模糊的轮廓。
大概是觉得看不清彼此,反而有种奇异的安全感,容易吐露肺腑之言,因此他俩谁都没有起身开灯,任由黑暗一点点将他们吞噬。
“你说吧。”夏锦年的声音出奇的冷静。
当墨凤说出两人的相遇不是一场意外时,她就忍不住往最坏的方向去猜测了。她现在处于极度痛苦后的平静状态。她相信,不论听到的事实究竟如何,她都可以维持表面的冷静,然后安然接受。
墨凤倒是有点无奈了,喊起冤来:“我没有蓄意砸到你头上。”
夏锦年依旧平静:“那是”
墨凤望着天花板道:“我本来是想用一种优雅的姿势,无比潇洒地停落到你的肩头,结果低估了天劫的威力,被劈晕了,有点控制不住摔落的方向”
“这还是蓄意好吧”夏锦年一针见血。
墨凤一窒,无言可辩。
夏锦年心里一阵揪疼,需要捏紧了双手才能勉强抑制住情绪的流露。她垂下眼道:“你接近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要说日子过得太无聊了,心血来潮想看看你,你信吗”墨凤苦笑,“我起初真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就是闲着到处乱晃,结果不小心晃到这里的考古研究院外。想起十年前我在李剑飞随身带的笔记本上看见过这个研究院的名字,就隐身进去逛了逛,查到了你父母和江然的资料。”
夏锦年紧抿了嘴,静静地听他说。
“资料上面有详细的旧地址,江然家离得近些,我先找到那里去的,发现他家早就已经搬走了,又顺路找了过来,看见了你。”墨凤紧盯着她,“其实你发现我之前,我已经跟了你两天,听见邻居喊你的名字,姓夏,我就知道没有找错了。”
夏锦年低声叹气:“你说只是心血来潮来看看我的,既然已经看见了,那为什么不走”
“那两天我刚巧可以修成人身了。”墨凤郁闷道,“之前的十年为了不吓到别人,我只能隐身,没有人说话,独自一个太闷了,就想要改变一下过于单调的日子,找个人做伴。”
夏锦年有些恼:“所以你就找了我”
“你也是一个人住,不会有意外的麻烦”明知道这句话说出去,等于揭了她的创伤,墨凤还是硬着头皮选择了诚实。
果然,夏锦年的脸色立刻就变了,冲口就道:“如果不是你,如果我父母没有死,我怎么可能会一个人住”
还是失态了夏锦年话一说完就后悔了,可是有如覆水难收,她不可能假装没有说过这话,墨凤也不可能假装没有听见。
墨凤的脸色也有些变了,微动了唇欲言又止。
随着两人的沉默,静寂再次蔓延开来,只能听见外面时不时响起的爆竹声和孩童嬉戏的喧闹声。
可惜,这些喜庆热闹与他们无关。
夏锦年有些无力地趴到了桌上,将脸埋到了臂弯里,平静了一会儿才闷闷道:“对不起,我说过那件事不能怪你,我也没有要怪你的意思,就是有些话,没想就说出来了。”
或者说她已经难过到没有思考的余力了。
心里一阵接一阵的窒闷、疼痛,因为他说他只是闷得无聊,想找个人做伴,那么他说喜欢她,也仅仅是喜欢同她做伴吧
数天里,接连遭遇两次沉重的打击。
父母的死因真相是一次,墨凤喜欢她的真实理由又是一次,她已经有些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这残酷的现实了。
眼泪也没有了,前两天就已经哭干,可是那憋在心里发泄不出去的抑郁却越积越深。
她不愿意这样,自小她就告诉自己,就是因为身世已经够悲惨了,所以才要加倍乐观,不要自怜自伤,不要被坏情绪左右,不要被现实打倒,要尽自己的努力,微笑着面对每一天。
然而,有时候面对起来真的很难呢
夏锦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起身道:“我不想吃东西了,有点累,我先去睡一会儿。”
睡到人事不知,也是一种解脱,一种倾向于逃避的疗伤方式,没准醒来后她就已经有了直面惨淡人生的勇气。
墨凤在她转身时就已经伸手拉住了她:“吃完东西再睡。”
夏锦年微皱了眉头:“我不想吃。”
墨凤很坚持:“你饿了两天,必须吃。”
“你不要管我好不好”夏锦年有点崩溃了,“我自己很清楚我该做什么,要知道你出现之前的十年,我一直都是这样过的一直都没有被人管过”
她紧咬了唇,使劲地挣了挣被他拉住的手,想在自己彻底失去理智,说出更加伤害彼此的话之前,从他的面前逃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