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着头皮跟他们上了前线,原本呢,我也就负责挖个战壕,运输一些物资,可我是土匪部队嘛,咱们都是本地人,查探你们阵线很方便,我到了沈旦堡阵地前沿那么一看,这才知道你们秋山好古将军准备了一个大机枪阵对付米舒钦柯将军的骑军,我就和米舒钦柯将军做了一个建议,建议他绕道去黑沟台,不要涉入沈旦堡这趟子浑水,米舒钦柯将军也是人,他一看那么多机枪,头也很疼,索性就按照我的提议去了黑沟台,后面就彻底乱了,最后连我的部队也冲上去了。”
听宋彪这么一说,青木宣纯才恍然大悟,他是上个星期才临时亲自抵达通化县,试图在通化六千土匪之中找出几个值得培养的主力,也折腾出一个满洲义军和俄国人的满洲步兵团相抗衡,这才带了大笔的日圆票子和军火结果命不好,白送了宋彪一个团的装备和弹药,还有那几百万的日圆票子和十几箱子的洋圆。
青木宣纯对宋彪在黑沟台会战中的经历还是很敢兴趣的,正好他也侦察到了一部分情报,就和宋彪问道:“我的情报所知,您在俄军使用的是别奥弗拉基米尔宋的假名,俄军目前正在推动一个名为别奥战术的普及化的标准战术,俄国人俗称屠夫战术,正是应对我军的夜间攻势,据说这个标准化战术的原型就是您所创造的,是否有这件事”
宋彪指了指胸口的圣乔治一级金质星章,挺正色的答道:“确实是有此事。阁下应该记得,我在前洞岭曾经伏击过贵军一个中队,那一夜,我实际上也是侥幸获胜,事后心悸良久,一直在琢磨贵军将士为啥如此之不畏死。很长一段时间,我既在思考这个问题,也在思考破解你们夜间攻势的对策。我以为很多东西都是来之有因的,在黑沟台战线上,我一直在观摩学习俄军的防御工事构造,正好咱们负责挖工事,我就一直位于战线的前沿,边学习边思索,也属于运气好吧,我手里刚好有一批霰弹枪,加上哥萨克骑兵有一种很特殊的长矛,两者结合,我就想到了屠夫战术的原型,后来在战场上一试验,效果确实很不错。”
青木宣纯大佐一阵唏嘘,道:“宋上校不愧是关东高明之士,悟性极高,天生名将之资,只是你也真害苦了我们。阁下如此高才,我军不能用之,真是我的罪过啊。”
宋彪笑一声,亲自给青木宣纯大佐斟酒,又和他碰杯道:“大佐不用这么自责,熙熙攘攘,皆为利往,我这般拼命,故意去找俄军碰个运气也是为了赚钱。经历了这几个月的战火考验,我算是也明白了,战争只是在为经济服务,而经济是一个民族生存之基础。说白了,我等都是在为钱打仗,只不过你们日军是为了日本民族之生存和展而战,俄军是为了多在远东和中国的土地捞一笔横财而战,你们的意志更为强大,故而将士不畏死,表面上来看,我这支部队和你们的斗志不能比,可咱们也是在为了生存而战,只不过我们是为了自己弟兄的生存而战。”
青木宣纯大佐双手举杯,道:“阁下高见,一语中的,青木佩服不已”
说完这话,他就和宋彪同时喝下这一杯苦辣的烧酒。
随即,青木宣纯大佐又问道:“我听说正是满洲步兵团对秋山好古部夜袭成功,才导致我军第一骑兵旅团溃败,是否有这样的事”
宋彪严肃的微微颔,道:“你们这位秋山好古将军在排兵布阵上稍稍有点破绽,他忽略了咱们本地人称之为荒林子的一片老林地,那个地方有很多坟场,沈旦堡一带的本地人又称之为荒坟子,我部队里面有不少沈旦堡的本地乡民入伙,他们带路,我们穿过荒林子就到了秋山好古旅团部所在地的小堡子。说起来也是这位将军命不好,咱们是个土匪部队,我这里都是响马出身,打家劫舍是行家里手,咱们过去几百号人,偷偷摸进了你们旅部的城墙上,你们还在睡觉呢,就和咱们土匪打劫大户的行径一样,都是熟门熟路的上墙好手,一点声音都没有。”
青木宣纯大佐很是怀疑的问道:“难道秋山好古将军并没有派遣足够的哨兵吗”
宋彪道:“大概是忽视了吧,也可能是没有想到俄军会来突袭他的营部,我们这边用了几张弩,无声无息的干掉了几个哨兵,那个天又黑又冷的,很多巡逻兵都窝藏在垛点里面,谁肯出来转一圈呢”
青木宣纯大佐赞叹道:“若是我,大概也想不到会有部队如此悍勇,敢于孤军深入夜袭我的旅部所在,秋山将军并无原则上的大错误,只是运气真的不好。不过,我军知道将军之名还是源于蒋家窑一战,最初我军以为俄军临时将阵线前移到蒋家窑,必定有很多不足之处,故而由大山岩将军亲自下令强攻蒋家窑,能否包抄围歼黑沟台的俄军是其次,关键是想要逼迫俄军主动弃守黑沟台,以最小之牺牲再夺黑沟台阵地,并再度围困沈旦堡俄军。只是未曾想到,你们在这一战中挥了极其关键的作用,英勇善战,令我部惊叹。”
宋彪想了想,答道:“这一战比较蹊跷,我当时刚接受了沙俄远东军库罗帕特金总司令官的接见,已经谈妥让我组建一个满洲步兵师,俄军提供一切所需物资,每个月另外给175万卢布的军饷,让我大力招募英勇善战的关东本地人,负责清剿从晖春到抚顺这条运输线的一切土匪武装,维持本地安全,确保物资运输的顺利。我去远东军司令部之前曾经和米舒钦柯将军谈过,当时一个比较普遍的担心是害怕俄军第三集团军后撤,我考虑再三,就让弟兄们抢先在蒋家窑布阵,还请了一位俄军少校专门负责设计阵线。我和库罗帕特金总司令官刚谈妥条件,这就准备撤军了,你们就将我的部队给包围了,吓了我一惊,匆忙回去迎战,我这大好的前程就在眼前,你们这不是要毁我嘛,我就只能和贵军拼一个高低。话说你们也倒霉,我从沈旦堡防线抢了大笔物资,其中不乏大量的机枪,再加上我自己有一个两千匹马力的大运输队,有库罗帕特金总司令官的最高命令,直接绕过俄军后勤系统从抚顺驻军等左翼预备队抽调物资,马德尼道夫准将当时就在我的阵线上,全面帮我调配,配合我防守的都是和我有过合作的俄军主力步兵团,这么打下去,你们自然是吃亏。”
直到这时,宋彪才解答了青木宣纯和日军的所有疑惑。
“原来如此啊”
青木宣纯大佐一声长叹,忽然感觉潜龙之升,人力难挡,宋彪这条卧渊蛟龙岂是池中之物,他若要得势,别人的命数都挡不住。
想到此处的青木宣纯大佐也不得不相信中国人所说的命数论,除此之外,他再找不出其他的答案,沉吟良久,他才和宋彪感叹道:“这就是天数,我等只能尽人力,余者还是要观天数啊。”
宋彪默默点头,道:“大佐所言甚是,现在好了,我总算是逃出了你们两军的主战场,如今从抚顺到晖春的这一路上都是我的地盘。贵军在黑沟台会战之后,主力损伤较多,即便贵军希木乃典大将的第三军调至前线,总兵力也不过22万左右,而俄军不仅有三十五万,后续援军还在不停的增加,在这种情况下,贵军再分一个师团过来打我,恐怕是得不偿失,何况你们就算是调一个师团过来,我这里有两个俄军主力团,天时地利人和都在我这边,我也不怕你们。所以啊,希望大佐给个情面,咱们就算是不打不相识,至此为止吧,我窝居在这条线上做我的生意,贵军只当是眼不见,心不烦。”
青木宣纯大佐不置可否,悄然在心里权衡一番,过了片刻才道:“此事要等我回到满洲军参谋部才能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