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长剑,并且扭转出奇特的弯弧,顺势推剑刺入那人的心口上,然后拉起忠儿,拽滑而出,按着便见一篷血雨漫天飞洒,濡湿了这个酷夜。
“老天慈悲”
忠儿激动的道:“相公,您总算赶回来了,大多儿都巴望极了”
“大少呢”
“我在这儿”
展千帆移睛而望,不禁骇然变容。
这时候的展千舫满身是血,步履踉跄,他一手提剑,一手抓起展千帆的手腕,疾步走向颐心居,然后以脚蹬门而入。
几乎就在入屋的同时,展千帆感觉到兄长塞了一本书在他的胸怀里。
“这是归元秘笈,千万不可以落入贼人手中”
“哥,爹交代了撤退”
“我明白现在我将婆婆和盼归都托付与你,你记住,只准走,不准战,也不准回头断后的工作由我负责”
“哥。”
“住口”
展千舫声色俱厉:“要知道,这会儿你的责任最重,你必须保持一切的体力,渡过这场浩劫,为咱们展家船坞保存一线生机”
“你忘了你是展家长子,你的责任比我还大”
展千舫神情凄怖:“你是白痴,难道看不出爹爹和我都遭到了结算,我们突围脱困的胜算能有几成更何况。”
“不好了,千舫”燕盼归急慌慌的冲出来,她花容惨淡,颤声的道:“婆婆自尽了呀”
兄弟俩神色大变,他们二话不说,立刻奔进寝室。
只见展老太君盘坐在床上,她的背倚靠奢床边,胸前却指着一支金步摇,珍珠子犹在昏暗中摇摆。
“婆婆”兄弟俩目嘶喊。
展老太睁开眼睛看着这两个孙儿。
“我必领赎罪”
展老太君平静的道:“我不能再拖累你们。”
“婆婆”
展千舫的心在满血:“您怎么能够在这节骨眼儿上想不开”
展老太君发出深深的叹息:“当年我一念之慈,不肯接纳千帆的忠告,执意收容建成这个畜牲,才会招致今日这场横祸,我自知罪孽深重,百死难赎”
展千帆紧紧抓住展老太君逐渐冰冷的手,白牙紧咬着下唇,痛楚僵硬了他身上的每一根神经,将战栗钉锁在血腥的苦涩里
展老太君审视眼前那张俊逸的脸庞。
“千帆,我很高兴你能赶同来。”
展老太君身躯倏搐,她缓缓阖上眼睛,微弱的吐出馀音:“愿上苍赐怜,让你们每一个人都平安。”
展千舫紧咬牙关,他抬起头对着黑冷的四周,用力的吸了几口气,然后扼住展千帆的手腕,拖着他跪在祖母的遗蜕前,磕了三个响头。
当他们站起身时,却见燕盼归犹在床前磕头不止。
展千舫连忙拦住妻子:“盼归”
燕盼归抬起翦瞳,她那双深邃的黑眸,闱着教人心悸的光芒。
“方才婆婆支使我去寻两条黑巾系发,不想是教我做千古的罪人”
展千舫挽住妻子的香肩,将她拉起来,然后他从妻子手中紧捏的两条黑巾里,抽出了一条,亲手为她挽发而结。
“我们现在都不再有悲恸的资格了。”展千舫的眼光紧结在妻子的脸上,他的表情十分沉肃。可是他的声音却柔和无比:“为了我,也为了你腹中的孩子,盼归,你必须比任何人都要来得坚强。”
燕盼归忽然间觉得喉头哽塞,她不禁一阵冲动,直扑丈夫的怀中,把头紧贴在那宽阔的胸膛上。
展千舫全身的肌肉蓦地一僵,他猛力住下唇,将妻子推到展千帆那儿。
“你立刻招呼你的朋友和忠儿一块儿离开,我去安排撤退之事。”
展千帆探掌握住兄长的手腕,他凝视展千舫。
“保重”
展千舫回视乃弟,他的嘴角颤出不可察觉的抽搐,在一阵短暂的静默之后,展千舫微微颔首,才轻轻的吐出两个字:“保重”
展千帆做一个深呼吸,他走到燕盼归的前面,背对着她蹲下去。
“来,嫂嫂,我背你虽开”
展千舫朝向妻子点点头之后,转身走出颐心居。
不一会儿
颐心居的外面出现好几道的黑影,分别朝向三个方向逸去。
其中展千帆背负长嫂,藉着树影掩护,悄然走出展家后院,而忠儿则小心翼翼尾随在展千帆的身后。
当他们翻跃桥头,落地于展家后巷之时,展千帆的双眉猛然耸动,目中暴射出杀机,并且驻足而立,逼视屋墙转角。
展千帆掂一掂长剑,双眸眯成一条细缝,沉着的叮嘱燕盼归:“要抓紧我,嫂嫂,不论在任何情况之下,绝不可松手。”
燕盼归眸波微炽,她坚定的应道:“我明白,千帆,你不用顾忌我”
“还有。”展千帆放柔了声音“如果不敢看,就闭上眼睛,前面有强敌环伺,我们必须杀出去”
燕盼归将柔荑紧抵着展千帆的双肩做为回答。
“好一对亲密的叔嫂”
只见巷子两端,同时包抄十来名,头系白巾的执器之人。
至于开声说话的人,相貌长得倒还不错,眉弯如女,鼻直口方,尤其是那对眼睛,闪闪发光,彷佛是注满了水气。
展千帆目中喷火,一个字,一个字,由齿缝间迸出:“游建筑成”
游建成阴恻恻的笑了一笑:“不敢,我的小表弟,记得我才听我表姨丈提起,展家这个风流俊俏的大才子,又到外头去寻欢作乐了,没想到一晃眼的功夫,浔阳江面的玉公子已出现在这儿,而且啧啧叔嫂相亲,莫非有意共效于飞,比翼私奔”
展千帆眼中的怒火化成冷电,他扫视逼近的人潮,最后将目光停在一名削瘦的中年人身上。
“宋晓江,我没有想到你居然会和游建成这无赖,一同犯下这桩人神共愤的愚行。”
“如果你要怨,就去怨你那个心血俱冷的老子吧是他多行不义,活该遗祸子孙想想宋某在展家船坞二十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去年继恩犯了一点儿小错,展毅臣竟然不顾这些年的情份,硬将继恩交给官府治罪,害得我宋家,仅留的这点血脉,断送在刽子手的刀斧之下。
展千帆,既然你老子不在乎我绝后,我还会在乎他家破人亡吗展相公,二少君,这就叫天道好还,报应不爽,你是知书达礼的读书人,总该懂吧”
展千帆眼中的冷电,逐渐凝结成两道冰柱,他将长剑一振,平举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