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出门在外,和气为贵,犯不着为了这点小事惹闲气。
再说行客们真正要担心的,乃是一些防不胜坊的水老鼠。
所谓“水老鼠」,并不是真正的老鼠,而是专在码头上徘徊,俟机扒窃舟客
,或船上财物的小贼。
这些水老鼠各自有其组纤及活动范围,而且鄱是身怀高超的行窃枝俩,往往
在神不知鬼不觉的当中,盗走财务,有的尚且趁苦主发现失财时,装做热心帮忙
喊捉贼。
不过他们一不犯大案,二不向乡亲下手,所以在江边巡防的弁勇官差,对於
他们的活动也经常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佯装不知。
此外,在码头附近还有许多沿岸叫卖的小贩,更使江边喧杂异常。
说在这时候。
展千帆骑着一匹雄伟健壮的青骢马,出现在这龙蛇杂混的江边,阳光洒遍他
的身上,益发显得他英姿焕发,俊逸不群。
到了江岸,展千帆下马步行,一路上有许多人争相与他招呼,从那些人的热
忱中,可以看出展千帆在这个地方十分地受到欢迎。
当展千帆牵着青骢神驹,走向水口之时,适巧看见前方不远的地上,正横置
一条鱼。
展千帆知道那条鱼,必然是某位拾鱼者所遗失,他目光疾扫,注意到第一个
发现这条鱼的幸运儿,是一位八岁的小女孩。
她正迈着小步朝向这条鱼奔来。
展千帆对这个小女孩并不陌生,认得她是江边船脚罗富的女儿罗芝怡。
罗由富的妻子难产而死,只留下这一个女儿,一向是罗由富的心头肉,掌上
珠。
因为最近罗由富罹患了疾病,无法出来干活,所以逼不得已让女儿出来拾鱼
充饥。
展千帆刚朝这女孩微笑招呼时,忽见一名十来岁的男孩向这尾鱼夯来,男孩
的腿快,立刻超越了罗芝恰。
展千帆见状,他的行动更快,身形疾掠,迅速用脚勾蹬住那尾鱼,鱼儿暴弹
腾空,展千帆手臂倏伸,准确地夹起鱼尾。
男孩冲到展千帆的面前,却只能眼巴巴乾瞪着那尾鱼,无计可施。
展千帆蹲下去,挥手招来小女孩,将鱼放在小女孩的小竹篮里,然後转向男
孩。
“你长得很像叁石村的打渔郎吕正”
“吕正是我叔叔,二少君。”
“那麽你爹是吕加喽”
“是的,二少君。”
“你叫什麽名字”
“阿中。”
展千帆点点头,转向罗芝怡:“很好,阿中,你认不认得她”
“当然认得,她是脚夫罗的女儿芝怡,而且她很笨,老是抢不到鱼,我们都
喊她傻罗妹。”
展千轧不禁皱起眉头。
“那麽你应该也知道,他爹病了,无法出来干活”
“是的,二少君。”
展千帆顿了一顿,思虑一下措词之後,道:「阿中,现在你看看你篮子里有
多少鱼”
吕中不用看也知道,他的篮子里少说也有二十条的鱼。
“再看看芝怡的篮子里有几尾鱼。”
吕中瞄了罗芝恰的篮子一眼,那儿只有两条鱼,其中有一条还是展千帆方才
扔进去的哩
“你想想看,阿中,你少一尾鱼,对你没有多大的妨碍,可是芝怡少了这尾
鱼,今儿晚上他们父女俩就要吃不饱了。”
吕中不禁低下了头。
“阿中,芝怡今年才八岁,而且她又是个女孩儿家,当然她的手脚比不上你
们男孩子,而你身为男孩,就应该懂得做男子汉。”
“力气大,拳头大,并不代表男子气概,帮助弱小,同情受苦的人,才是大
丈夫的作风。”
“而讽笑女孩是最没格的行径,任何一个有骨气的男人,都不耻做这种事的
,你明白吗”
吕中抿一抿嘴,他侧头想了一下,自篮中取出两尾鱼,放在罗芝恰的篮子里
。
展千帆的眼角漾出笑意。
他取出一锭碎银,放在吕中的手中。
“阿中,你很听明,也很懂事,展二叔很开心,那两条鱼说算是展二叔买的
。”
吕中旎扭道:“不需要这麽多”
“善良无价,多的部份算是二叔对你的奖励。”
吕中连声道:“谢二少君赏。”
展千帆又转向罗芝怡。
就在这时。
他看见一名十二、叁岁的男孩,正朝他趋近,展千帆不禁绽开一抹会心的微
笑,他认得那男孩是展家船坞,一名拉脚脚夫管利民的儿子管迪春。
展千帆又取出几块碎银,塞在罗芝怡的手中。
“家里的米若吃光了,尽管到我家来拿,这点儿钱给你爹抓药。”
“二少君,我爹说亏欠你太多,不能再麻烦你了。”
“这是什麽话,回去跟你爹说,先安心养病,其他的事别挂在心上,这点儿
小钱算不上什麽,算他康复後,再慢慢摊还也不迟。”
展千帆站了起来,对吕中说道:“如果你不急着回去,能不能接受二叔的请
托,先送芝恰回家。”
吕中挺挺胸脯,愤然道:“行,二少君。”
展千帆和蔼一笑,转对管迪春,道:“迪春,你来牵马”
管迪春咧嘴一笑,有些不好意思。
展千帆拍一拍管迪春的头,然後他掏出一点碎银,连同骂
一齐交给管迪春。
“二少君,这回要不要换铁蹄”
“不用了,我才换过。”
管迪春点一点头,牵马到一旁。
展千帆走到江边,招呼一名弟兄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