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氏担心学里凉,就又做身厚实点的,这旺财好说歹说,佟氏只好跟着去了。
邵府大轿直接拉到北门商街,佟氏下轿子一看,这正是临青州最繁华的街市,旺财殷勤地往店铺里让道:“夫人,这是咱家的店铺。”
佟氏看眼前店铺门面高大,装饰古朴,烫金匾龙飞凤舞几个大字:壁云斋,身后春花惊叹道:“好大的店铺。”
佟氏瞧瞧左右,这是临青州北门商街的正街,当处黄金地带,一般商户能占上间小门脸就已算不错,可壁云斋面阔五六间,且楼高二层,外面贴着青瓦,华丽又不失厚重。
旺财陪着小心在前面带路,佟氏随他入内,店铺里又是一重天地,整体色调偏冷,更衬托出金银珠翠价格不菲,旺财领着她走了一圈,佟氏也没说要那一样,旺财心提起来,暗道:看来这新主母品味很高,京城贾府出来的,是看不上这些首饰。
忙让至楼上,楼上相对清雅许多,多是珍珠玉饰,佟氏想:邵云海粗糙,可有过人的精细之处,整体配套装潢品味却是不俗,又如此偌大买卖,头脑定是不一般。
旺财卖力气地介绍这一层的珠宝头面,佟氏耳边听得什么这是和田仔玉,这一支牡丹花玉簪是一整块玉精雕出来的,那支做工精巧的金步摇垂下一颗夜明珠,是海路过来的,本朝鲜见,还有赤金九凤簪镶嵌着大颗鸡血宝石。
任旺财嘴巴都说干了,佟氏也没有意思说要那个,旺财脑门全是汗,生怕侍候不周这未来的新主母,佟氏看他的样子好笑,又有点可怜巴巴的,心说,也别难为下人。
便道:“这些首饰我也用不上,等你主子回来,我跟他说,你不用为难。”
旺财一听,心道:我的姑奶奶,你这一样不挑,主子回来没法交代,主子临走时说了,侍候不好剥了我的皮,虽是句玩话,可新夫人一样不选,主子回来不说她不看重身外之物,倒像是我不尽心。
于是诞着脸求爷爷告奶奶哀求道:“夫人好歹挑两样,爷回来,我也好交差,不然爷回来不说夫人不喜欢,会怪罪奴才没侍候好夫人,夫人权当可怜可怜奴才。”
佟氏看他这副样子,着实可怜,就笑骂道:“好了,就看你这奴才说了这半天也累了,我就选两样。”
扫了一眼,遂令伙计拿了一支碧玉簪,举起迎着光一看,绿滴像一汪水,清澈通透,玉质地上乘,簪头雕着一小朵玉簪花,
又选了个翡翠镯子,翠绿无杂质,也是上好的。
又在旺财一在劝说下,又捡了一支和田羊脂白仔玉簪,这块玉
细密温润,白如截肪,水头足,油性重,价值不菲。
旺财看夫人选的都是素色的,知道夫人偏好,不喜浓艳,那些纯金宝石饰物就不令拿出来,只让拿精致淡雅小巧新颖头面,果然,佟氏倒是看上一只细巧金钗,钗垂下一颗蓝水晶,竟似一滴泪。
又挑了一对天然老坑黄飘翠翡翠冰种如意貔貅配饰,准备和邵云海一人带一个,这个纳财讨个吉利。
佟氏挑了这些就不在挑了,旺财看夫人无意在选,心说:爷回来也说得过去,就又让徐妈妈和春花选。
春花打一进门,就眼花缭乱,一个乡下丫头,那见过这些好东西,听旺财说让她选,慌得直往后退,摇手道:“我带不来这贵重之物,平常做粗活,带着碍事。”
旺财心里想笑,看佟氏在也不敢放肆,就好言相劝道:“姑娘不拘什么挑一两样,大爷回来,奴才好交差,姑娘好心,不能让奴才为难不是”
春花听他如此说,脸上现出为难,看着佟氏,佟氏微笑着鼓励她道:“喜欢什么就挑两样,这是你邵大哥对咱们的一片心,莫辜负了。”
春花听说,也不知哪个贵重,看哪个都是好的,一时拿不定主意,还是店里伙计,为其选了两样,一对掐金丝手钏,和一支点翠嵌珍珠岁寒三友头花。
旺财让徐妈妈选,徐妈妈一直在贾府,原是见过世面的,知道这铺子里的珠宝都是上品,就挑了个老鸦瓢簪子,和一对元宝耳环。就不肯在挑了。
旺财看总算能交上差,才抹了抹额头上汗,佟氏看大冬天的他热得满脸汗,看着怪可怜见。
店里活计知道这是爷跟前的得用的,忙赶着巴结,拿过一条新白棉巾双手呈上,道:“苏大爷,您老擦把汗,喝口热茶。”
旺财姓苏,全名叫苏旺财,接过棉巾擦去头上的汗珠,道:“热茶就不喝了,没看大爷热得满头的汗,还喝什么热茶,还有衣裳料子未选。”
说吧,朝佟氏一哈腰道:“夫人,我们去挑绸缎料子吧”
佟氏眉心轻蹙,旺财一见,忙赔着笑脸道:“夫人,绸缎庄离此不远,顺路,夫人辛苦一趟,一块置办齐全,也省得在出来一趟。”
佟氏想想也好,就一趟都办了,不然这奴才还要来麻烦自己,就道:“好吧”
旺财一看她答应,忙前面引路,上了轿子。
虽不是顺路,可却都在一条街上,相隔不远,眨眼功夫就到了。
佟氏几个下了轿子,看眼前绸缎庄比壁云斋铺面还大,这时辰正是买卖兴隆之时,不少太太小姐三三两两的进进出出,好不热闹。
佟氏就也佯作平常客人,进门一看满柜台上红红绿绿的各色料子,有云锦、缂丝、丝麻、夏布、绫罗绸缎光滑艳丽,弹墨,刻丝,彩绣,缕金,花色上百种,春花看得眼花缭乱,看啥都新奇。
佟氏怕影响人家做生意,随意指了几匹料子,妆花缎、素软缎、蜀锦、单罗纱,各样一匹,就不肯多待,带着春花和徐妈妈出来。
旺财这趟勉强完了差,也大松了一口气,本来未来时想得好,新主母一个女人家喜欢穿戴首饰,不定挑多大会,没成想快刀切西瓜,暗想,这新主母是个痛快人,和爷的脾气。
旺财把佟氏选的衣裳料子记下,命店里活计明日送到佟氏府上,才打道回府。
一路上,徐妈妈和春花都替佟氏高兴,徐妈妈感叹道:“邵大爷看来生意做得不错,平常却不像有钱人花天酒地的,是个勤快忠厚人。”
春花道:“婶子是个有福的,虽不看重钱财,可有钱就不用为生计发愁,又兼着人好,就什么都齐全了。”
佟氏笑道:“没钱人就不好了”
徐妈妈看着手里捧着的乌木镶金边匣子,用手摸了摸,道:“穷富无关系,关键是肯上进,只要肯吃苦,早晚有好日子过,要是好吃懒做,就是座金山也有吃穷的时候。”
春花点点头,道:“妈妈说得这话在理,穷要是肯花力气,慢慢也能过好,人好才是重要。”
佟氏唇角隐有笑意,邵云海是个肯吃苦的,这倒是个可以同患难共富贵的人。
二日,绸缎庄的料子活计就送来了。佟氏摆在堂屋里。
春花摸摸,稀罕地道:“真鲜亮,我自打出生就没见过这么好的料子,做衣裳都白瞎了。”
佟氏给了活计赏钱,打发走了人,和春花说:“改日每人做两套衣裳,我把裁缝请家里来。”
徐妈妈招呼春花先把料子搬到里间屋,接口道:“老奴偌大年纪就不做了,你们年轻人做吧。”
佟氏为帧哥和坚哥做的厚棉衣已做好,铺在案子上,压上块木板,放妥当,道:“这么多料子,尽够做了,成婚当日穿得光鲜,也给邵大哥长脸。”
徐妈妈方不说啥了,和春花把料子搬进屋。
gu903();隔日,旺财又过来,说请夫人看看房屋修缮布局怎么个改法,说大爷走时交代了,让夫人拿主意,定请夫人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