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姐儿可回来了,你姨娘正念叨你。
走到厅堂门口朝里喊:“姨娘,姑奶奶回来了。”
佟氏看见惠姐瞬间,笑着站起身,在炕上的竹席上铺了个夹褥子,道:“姐儿身子沉,走累了,快上炕歇歇。”
惠姐笑盈盈地,虽月份大了,腹部凸起,行动却不笨重,脸色红润了,朝母亲走过去,笑着道:“姨娘可好”
佟氏也温和地笑着,道:“好。”
惠姐环视屋里,道:“祯哥今个还上学吗家里有喜事也不放假吗”
惠姐说着坐在炕沿边,佟氏也坐下,道:“哥儿出去玩了,开席还早,总要快日落时方能入席。”
惠姐身子沉,一路走热了,道:“有酸梅汤吗”
徐妈妈忙笑着往外走,道:“酸梅汤冰镇着,老奴这就拿去。”
佟氏忙道:“慢着。”
徐妈妈不解地停住脚,佟氏道:“姐儿有身子的人,不能吃太凉的东西,拿没放冰的吧。”
徐妈妈自责笑道:“你看老奴,见了姐儿一高兴,就忘了这忌讳,可不是姨娘说的,有身子多注意。“
惠姐笑吟吟的脸有几分得意道:“在方府也不让我吃凉的,这怀了孩子太受约束。”
说吧,假意嘟起小嘴。
佟氏想惠姐这做妾的,真是没有一分做妾的样子,在方府一定宠溺骄纵得不成样子。
娴姐的性子,不知能容她多久。
于是问:“你姐姐和方姑爷想必也一起回来了“
惠姐微扬头,不屑地道:“姐姐下轿子就撇下我,一个人径直进门走了。”
又道:“方姑爷去前面找忠哥他们,说筵散了来接我。”
佟氏怕惠姐坐时候长了累,道:“回你房中躺会,开席我叫你。”
惠姐大着肚子,坐时候久了,腰疼,就听了她娘的回自己屋里歇着。
黄昏时,小丫鬟飞跑来说快开席了,请姨娘和姑奶奶过去。
佟氏才叫上惠姐一起去内宅花厅。
惠姐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了身子,一手抚腰,把肚子特意向前挺着,一屋里人都朝她看过来,惠姐更加得意,炫耀地缓慢走进去。
娴姐早已坐在那里,正和大姑娘贾闵说话,众人不经意又朝娴姐肚子上看,娴姐羞怒,脸朝向别处。
好容易惠姐坐下。
惠姐和娴姐俩个隔着容二姑娘,容二姑娘兄弟娶亲,特地提前两日赶回来。
酒宴过半,惠姐便被丫鬟找出去,挽香在佟氏耳边耳语几句道:“姑爷接姑娘回去了。”
佟氏瞅一眼,娴姐坐着不动,估计是要在贾府住两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邹姨娘悄悄扯着佟氏道:“妹子,走去洞房看看热闹。”
佟氏不忍扫了她的兴,只好跟她去了。
洞房内,三日无大小,一群人围着取笑,撺掇让耀哥掀开新娘盖头。
耀哥接过喜娘递过来的一喜秤,挑了盖头,佟氏看灯下的陈二姑娘细润如脂,粉光若腻,贾耀看得呆了,直到旁边的人推了他一下,他才梦醒过来,众人哄堂大笑。
大太太满脸喜悦,拦着众人大声道:“洞房没见过,都回家去吧,让他小夫妻俩待一会。”
众人散去,不在叨扰新婚夫妻的好事。
贾府大房娶亲大肆张扬,同在京城住的卢家头几日便知道,卢大人和夫人贺氏闷坐房中。
卢大学士面沉似水,贺氏激愤道:“贾家太过分了,这是明着给我卢家没脸,娶继妻大操大办,本来一个府里住着,何用这般兴师动众,惊动得半个京城都知道,这下子朝廷上下不出明日就都得了消息。”
卢大人脸色暗沉,哼了声道:“你以为现在就都不知道吗早朝时,就有几位大人看着我乐,只不好明说,背地里那个不知。”
贺氏双手拧着一方绣帕,气咻咻地道:“贾家的人太薄情寡义,这才和离没几日,就迎娶新人进门,女儿如今情绪刚好点,要是知道贾耀这等无情,还不知偷着怎样难过。”
卢大人扶着方桌一角的手骨节发白,青筋突起,沉声道:“先瞒着不让她知道,日后若知道了,时间久了,也就淡了。真知道了,这接二连三的打击,她身子骨弱,怕禁不住。”
贺氏咬碎银牙道:“贾耀那小子和这陈家表妹,郎情妾意,早有首尾,女儿知道后死活不干,只认通房,贾家又不甘心,单等出妻,名正言顺娶进门。贾耀这小畜生,太无情,结发妻子说休就休了,那日我就没看出有一点留恋之意。”
卢大人打断夫人的絮叨,道:“好了,过去的事就别在提了,免得女儿听见徒惹伤心。”
贺氏把一肚子的怨气,咽到肚子里。
接二连三下了几场雨,早起,灰蒙蒙的天,佟氏去上房请安走到门口,秋荷手里拿了把油伞,追出来,道:“天道不好,怕一会还要下雨,拿着伞备着,省得一会淋湿了。”
挽香接过,笑道:“就你细心,下了也不怕,一路都是回廊,在屋檐底下走衣衫也淋不着。”
佟氏也笑道:“秋荷现在活脱脱一个小妇人,什么事都管。”
秋荷笑着跑走了。
到了上房院子,静悄悄的,佟氏走上台阶,见夏菊从里面出来,看见她道:“太太出去了。”
佟氏纳闷,怎么一早就出去了。
佟氏出了上房,看天阴阴的,怕下雨,就忙回房去了。
这前脚刚一进屋,邹姨娘慌慌张张地进来,劈头就问:“妹妹才去上房了”
佟氏点头道:“去了,太太没在,丫鬟说一早就出去了。”
邹姨娘拉了她进去东间,掩上门,悄悄地道:“妹妹知道太太去那里了”
佟氏摇摇头,邹姨娘趴在她耳边,小声道:“去小鸾姑娘屋子里。”
佟氏越发纳闷,太太要是有事,派人传唤小鸾,不用亲自过去。
邹姨娘悄悄地道:“我听说婉儿的胎儿是她害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