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雪这人简直太恐怖了,不愧是史官世家出身,什么犄角旮旯的偏门知识点都记得清清楚楚。她转向夜九阳,道,“我们不要和这种背书好的人说话。”
夜九阳“哈哈”傻笑两声,充满学渣风范:“是吧!我也觉得背这种东西太折磨人了,我准备了足足一年,结果还是有好多不记得。尤其是那些算科题,我都得绞尽脑汁。”
诗千改顿时得到了平衡,道:“我除了要背的题目外,其他都做得很好。”
系统“莲花”计算器考试时会对她屏蔽,这就是她的真实水平。
夜九阳立刻改了称呼:“诗前辈!教教我!”
贺雪:“……”
他忧虑地叹了口气。
如果这两个人都是他队友,他的玄春闱真的能过吗?
三个人吵吵闹闹吃完了早餐,云舟轻轻停顿了一下,开始往下降。
——已经到了皖州北段,这是最后一个云舟港口了。
……
毫县。
“吾家麒麟儿,此次定能高中!”
港口正上演着一出母子依依惜别的场景,母亲衣着华贵,一手紧紧拉着儿子的袖子,一手拿手帕抹着眼泪;可儿子的反应却有些沉闷,只是半低着头,见到母亲的眼泪滴在自己手上,还皱眉缩了缩袖子。
他道:“好了,母亲,我该走了,别哭了。让人看笑话。”
语气里带着细微不耐。
“文宣!到了云舟见到那小贱人,一定要给她点颜色瞧瞧!”何母也知道儿子该走了,抓紧时间叮嘱道。
何文宣胡乱点头,终于摆脱了母亲的关怀,三步并作两步融入人群,来到了友人詹子轩身侧。
这两人单看外貌,还挺能唬人。詹子轩相貌堂堂,轻衫鲜衣,眉目风流;何文宣则清秀儒雅,身着青衣,书卷气浓。两人并排走着,还有小姑娘投来欣赏的目光。
“何兄,你母亲又说你那未婚妻了?”詹子轩笑道,语气轻佻,还时不时微笑回应一下周围女子暗送的秋波。
何文宣道:“是啊。自从她知晓三娘也参加这次玄春闱,就日日都要叮嘱我一遍。”
翡不琢这三个字,在皖州不说家喻户晓,那也是备受关注了。她总是能和别人不一样,连参与玄春闱都能搞得如此惊天动地,原本所有人都对她十分看好,她却一句话就把局面搞得扑朔迷离起来。
何文宣的话听不出什么态度,詹子轩折扇一转,问:“那你自己呢?你对诗三姑娘到底是怎么看的?”
何文宣一默,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词是:不宜家室。
然而紧接着,又冒出了很多词:耀眼、轻狂、明艳动人、少年天才……
一言以蔽之,都和他印象中的那个三娘大相径庭。
从前的三娘,何文宣对她的印象只有一个——母亲所说的“在外面玩够了就收心回来,好好过日子”的未来妻子。她不太常与他说话,性情沉闷,比不得外面的红颜解语花……他没什么感觉,但母亲似乎对她的性格很满意。
谁知这样一个小姑娘,行事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她居然一声不响就独身跑到了绩溪!还会写那种风月话本!
这无异于狠狠扇了母亲一巴掌,告诉何家上下:没想到吧?其实你们一点都不了解我。
何文宣一方面决定遵从母亲的嘱咐,不与这前未婚妻有什么牵扯;一方面又抱有一丝心猿意马的幻想:莫非,三娘改变这样大,是因为被他伤到了心?那岂非她还对他有情……
其实从前,他一直以为玄春闱自己会和三娘一起参加。
母亲对三娘的期许就是“做他的辑书客,辅助他修炼”,他也自然是这样想的——他大杀四方,三娘给他补充灵力、治疗伤口。
现在三娘也做了文修,这个想法应该是不可能实现了。
但……
三娘现在应该还缺一个队友吧?到昨天为止,他也没听别人说“翡不琢队伍齐了”。
何文宣兀自想了好一会儿,等登上甲板、进了房间才回过神来,而詹子轩早就懒得等他回答了。
三娘到底也是和他青梅竹马长大的,如果一队,也总比临时拉一个人来要强。
哎,如果三娘求他,他要不要答应呢?这样就得抛弃子轩兄了,也定会被母亲骂……
他想到三娘此刻就与自己在同一艘云舟上,心情竟然复杂起来。
“嗡——”
“琅嬛已至!——”
云舟下降,云浪翻卷,星海搅动。
几乎所有的考生都跑到了船头,不想错过进入琅嬛的这一刻。
金陵地势平缓,没有什么高山,诗千改自上往下俯瞰,能看见一片人间繁华之景。此时已是华灯初上,地面上满是金色的灯光。
琅嬛总舵虽在金陵,却不在“人间”,而是在阵法隐藏的秘境之后——这是所有大门派的共同点,先驯服秘境,再将它变为驻地。
金色与蓝色交错的阵法自半空中显现,闪烁、旋转,仿佛将黑夜的幕布撕开了一个裂隙。云舟一头撞入这裂缝之中,刹那间,周遭的景象天翻地覆!
轰隆隆的水流声笼罩了整个云舟,水滴在防护阵上敲击出音乐般的节奏。船身如长鲸破水而出,待防护阵上的水流散去,诗千改回头一看,原来裂缝之后是一条瀑布,她们直直穿过了它。
这瀑布是真正意义上的银河落九天,上不见顶,连接夜空云雾;往下则奔流成一条长河,如同天女的银绸。那水中似乎有荧光的浮游生物,流动间极为梦幻。
天上还是那个月亮,但星空更清晰了。它们静静照耀着连绵群山,一共八十一峰,山峰间错落着建筑。雾霭缭绕,犹如世外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