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即毕,我带头拍手叫好,其它四人跟着叫好,王同皎从怀里掏出一大锭银子便扔给了那老妪,“确是好嗓子,不愧小百灵之称,只是这首曲子格调失于低靡,灵灵姑娘可会唱英王石州”
13瑞芳酒家
他这句话一出口,我不由在心里奇怪,灵灵这种灵秀嗓音就适合唱刚才那种轻快的小曲,英王石州这种歌是适合男子宽厚嗓音唱的,怎能让灵灵这么一个小姑娘用这么一幅嗓音来唱
但立即我脑袋里一道灵光闪过,知道王同皎要听英王石州的用意了,顺带也明白了他支持洛阳帮,结交张仲之及结交我的用意之所在。
英王石州写的是当今太子李显在被流放过程中颠沛流离的困苦生活,带有浓厚的政治意味。自古以来,每当帝王大统将要发生转手时,总有一些有心人编出一些歌儿散布民间,以预示帝王的换人是承天命而发生的。昔唐高祖将起义兵夺隋之天下时,天下流传桃李子,后秦王将承大位时,有秦王破阵乐流布天下,高祖将即帝位时,天下皆唱侧堂堂,武周将革唐命时,又有武媚娘常被吟唱于闾巷间。而今这英王石州虽在市井间还不甚流行,但其中的政治意味却是很明显的。王同皎点了这首预示其岳父将登大宝的英王石州让灵灵唱给我听,其用意昭然若揭。
刚想通这一点,心里又升起一个新的疑问,姚崇,张柬之他们不就是一心想在女皇百年之后,恢复李唐正统吗我与张柬之走的近可能因为我们故意隐蔽而知道的人不多,但我与姚崇同出江南大儒谢贤古门下的师兄弟关系,以及姚崇对我的青眼有加和照顾现在是满朝文武都知道的,还有我与张说,宋憬等的亲密关系,稍微有心一点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而这两个人虽不在张柬之集团内,却也属朝臣一系,其拥护李唐复位的立场是坚定明朗的。王同皎不可能不知道我与这些朝臣的关系,实际上我已经站在拥护他李唐皇室的阵线上了,他何必要通过张仲之来结识我真有什么用得着我的话,大可通过姚崇张柬之等来结识我,那样效果岂不是更好
我这边心里疑问,那边灵灵已经开始唱起了英王石州,不想她这幅灵脆的嗓声唱起这首歌儿来竟然是别有一番韵味,王同皎以筷击碗,面上神情大为陶醉。
我突然想到在我和姚崇张柬之他们接触的过程中,从未曾听得他们谈起过当今太子李显,张柬之的口中只有李唐王室,也就是说这个以张柬之为核心的朝臣集团,他们的目的只是保证女皇之后的大统重回李唐,不要落入武氏或其它人手中,他们可能根本就没有考虑大统回到李唐后,皇位该有谁来坐。
当初,李昭德,狄仁杰全力从庐陵迎回中宗的第三子李显,其目的只是为了加强李氏,因为当时朝廷里的形势是武氏子弟武承嗣,武三思等向皇位步步进逼,而李唐王室的核心,担负着李唐皇室希望与未来的中宗第四子皇嗣李旦却是个淡泊名利,性情懒散怡淡之人,根本不愿去为本属于自己的皇位而奋斗,在武氏子弟的步步进逼下步步后退,形势危急之下,狄仁杰才迎回了当时正流放在庐陵的李显以加李氏皇室,遏制武氏子弟。李显取代李旦的皇嗣,成为太子是以后的事,更大的原因是由于其弟李旦坚持逊让,在这件事上狄仁杰等根本没有表态,可能在他们看来,谁做太子是李家兄弟之间的事,他们只要保证皇位继承权在李氏皇室这一边就可以了。现在朝廷里朝臣一系的核心,张柬之朝臣集团是狄仁杰在临终时策源形成的,为的是护佑李氏顺利承继大统,只是护佑李氏,而没有考虑这个李氏指的是李氏皇室中的那一位。
但做为太子的李显,或他的亲信们却不得不考虑这个问题,因为李唐皇室中除了太子显,还有一个相王旦。他们同为高宗皇帝与当今女皇的亲生骨肉,而且在李显得罪武后被流放后,李旦先是做了几年傀儡皇帝,后又做了六年皇嗣,其不贪名利,仁爱孝悌的名声在外,论影响确实是长年流放在外,与洛阳隔绝消息的李显所不能比的。
想通这些,我又在心里暗笑当今太子显的小气,连将皇位继承权拱手让给自己的亲兄弟都要防范,而且好像与姚崇张柬之等拥护自己的朝臣之间也有隔陔,否则王同皎不会不通过朝臣来认识我,而是现在这般通过张仲之这个市井之人来认识我。其实李显已经坐在了太子位上,自己弟弟李旦又是那么一个淡泊名利的人,姚崇张柬之他们要拥护李唐得继大统,肯定要是将做为太子的显扶上皇位,他何必如此防着自己的弟弟与这些忠于李唐的大臣们
想着这些,连带着眼前的驸马王同皎也在我心里低了一个档次。不过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倒是一点也没有提与他岳父有关的事,可能是认为一首英王石州的暗示已经足够了,五人听完英王石州又让灵灵唱了两首曲子。我看外面天色实在不早了,想及雯雯查忆萍等四女还在客栈里等着我,而且又不想再和王同皎呆下去,便提出要告辞。
张仲之便散了酒宴,五人一起离开瑞芳酒家。我们所在包间位于这酒家三进院落中最靠里边的第三进,在向外走时,我和王同皎并排走在最前面,他突然向我提起张说,“听说何大人与张说张大人是生死之交,何大人曾在寿阳救过张大人的命”
我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问起张说,便微笑道:“下官确实曾凑巧救过张大人的命,但生死之交算不上,只是很好的朋友。”
“哦,那张大人可曾引荐过何大人去见相王”王同皎问道。
我虽喝了不少米酒,醉意微醺,但头脑里不断的分析问题,思维正处于高度活跃状态,他这句话一问出,我立即意识到是怎么回事,怪不得他如此刻意的通过张仲之结识我,原来是怕我投入相王李旦门下,张说可不正是相王第三子临淄王李隆基的文学师傅。
我立即摇头微笑道:“没有,我这等出身寒微之人,怎么有资格晋见相王”
王同皎哦了一声,仿佛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舒心的笑容,拍拍我的肩微笑道:“有能力者不论出身,改天待我为何公子引见太子及太子妃。”
我做出受宠若惊之态谢过。
五人在瑞芳酒家门口分手,王同皎乘马车往北回他的驸马府,祖延庆则回绿柳巷安碧瑶母亲留下的那个小院,张仲之和周憬骑马回南市。王同皎要用马车送我,被我谢绝,自骑上马向西朝北市方向驰去。
今晚这顿酒宴又让我了解了很多朝廷内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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