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间房的窗户里可以俯视下面整个院子,只是就看不清池心小亭了,我问张说,“张大人,这个听箫的位置可好咱们是就在这儿,还是让安大家在下面给咱们找个靠近小亭的位置”
张说笑道:“这儿甚好,下面不过是可以看清安大家玉容,现既已见过,就在这儿好好听箫罢”
安碧瑶微笑道:“那下面的位置都有人预定了,张大人真要想下去,奴家还得为难呢”
这时一个丫头敲门进来,请安碧瑶去更衣做准备,演出就要开始了。安碧瑶向我们告退离开。这边我们四人坐在一起闲聊,问起叶先生这段时间行迹,说是一直在给安碧瑶母亲守墓,昨天才陪安碧瑶回到洛阳。
宋璟听到他的话便责备他道:“早些时候不知道珍惜,现在空伤悲有什么用。她此生最大的错误就是当初选择了你。”
这次叶先生没有再保持沉默,叹道:“这件事上是我不对,但碧瑶都已经这么大了,现在还当着林生的面,你就不要再提咱们当年那些事了吧”
宋璟哼了一声,不再说话。张说也看出宋璟和叶先生之间的芥蒂,拿起酒杯和宋璟喝酒。我这边望望叶先生,微笑着用内力将声音凝聚,向叶先生问道:“情敌败给你的情敌”
叶先生点点头。接着开口问我这一向怎么样,我择要跟他说了些情况,多用江湖上的暗语,不想让张宋二人听到。那边我听见宋璟在问张说怎么认识我的,张说将相识经过向他说了。
突然宋璟向我问道:“何公子,你是不是拜入了江南大儒谢贤古门下,与姚相属同门。”
我点头应是,他便点头道:“那就对了。”看来姚崇和他提起过我。
呜咽一声,空灵清秀的箫音从窗户里传进来,我们四人立即安静下来。外面的嘈杂声也在瞬间消退干净,安碧瑶的箫已吹奏起来了。
八临淄王
安碧瑶的箫技是依其对其亡母的思念与愧疚之情而升华至化境的,其中免不了总着带一份凄婉,但她能成为箫仙凭的却绝不是这份凄婉,而是那份空灵,仿若空谷幽兰,又若虚空夜月,那份淡淡的凄婉渗入这空灵之中便形成一种独特的音韵。屋里四人很快便沉醉其中,窗外也不再闻得杂音。
我在那份空灵的音韵带引下,仿若回到了了美丽的星星谷,正闲坐于湖边小亭,享受山风轻抚。
俄而一曲奏完,安碧瑶在如雷掌声中向四围人做揖答礼。下面叫好声不绝,我很快注意到其中一个叫好声的凸显,这人好洪亮的嗓音,竟把别人的声音都给压了下去。
正想到窗前看一眼是什么样的人物,猛然发现张说神情一震,扭头望向了窗外,接着讶道:“他也来了”
宋璟听他此说,扭头顺他目光看去,接着微笑道:“张大人这学生也是碧瑶的崇拜者呀”
张说扭头招呼我,“林生,坐在那边叫的最响亮的就是临淄王李隆基,我跟你说过的。”
我探过身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下望,只见左下方离池最近个一年轻公子正站直了身子,两手狂拍,大声叫好连连。凝目细加找量,只见这临淄王李隆基不过十七八岁年纪,但身高体阔,形神俊逸;长方形脸,面部线条明朗,双目炯炯有神。
李氏皇室还有此等人物我心里暗暗喝彩,向张说道:“果如张大人所言,这位小王爷好风标”
张说对自己的学生得到赞赏大为高兴,微笑道:“我初接触他们兄弟时也对小王爷这身风彩大为惊讶,当初周革唐命,外封的李氏诸王起兵反抗,使今上对李氏皇室大起警惕之心,相王的五个儿子皆遭幽禁,直到三年前经狄仁杰狄相多方努力,几位小王爷才得以走出那深宅大院。我见过临淄王的其它兄弟,因那段囚禁生活的折磨,一个个畏畏索索,目光里都透着惊恐,躲躲闪闪的见人也不敢直视,唯这三子李隆基英姿勃发,形神丰朗,深具皇家气质”
宋璟叹口气,“那段恐怖政治中,受幽禁的何止相王诸子,临淄王他们兄弟已算好的了,相王虽也被幽禁,毕竟还是以皇嗣身份存在,没人敢对他们兄弟太放肆。我听说已故的孝敬,章怀二位太子的诸皇子在幽禁中常遭鞭打。而他们都是高宗大帝和当今皇上的的亲孙子啊”
宋璟话里大为感慨,我垂下眼睑不接话。他说的孝敬,章怀二太子分别是高宗皇帝与当今则天皇帝的长子李弘和次子李贤,李弘为太子时得病暴毙,外间有传言其实是被其母则天皇帝毒杀,李贤却是谋逆罪被自己母亲处斩,他们的子女后来在武周朝备受折磨,民间亦有所闻。这些皇室内部因为权力而在骨肉间发生的残酷争斗自九月中文网set5地球来客整理古有之,亦非当今一朝。我早听说朝中诸臣多对李唐皇室怀有同情之心,听宋璟和张说说话的语气,果然如此。但宋璟这番话里已明显带有对今上不怜惜骨肉的怨愤,传出去是会出大事的。
张说也意识到宋璟的话过火了,忙微笑着撇开话题,“宋大人你有没有听说过临淄王幼时的一个故事。当时今上还没有公开称帝,他们兄弟也还没有被幽禁,一次在长安城的大朝会,年仅七岁的临淄王车骑严整,让武氏诸王大为眼红,武承嗣便上前阻拦,说小王爷车骑太盛,不许进入朝会。你猜小王爷怎么说,他义正严辞的训斥武承嗣道:这是我李家朝堂,与你何干接着便着下人直冲过去,武承嗣竟不敢拦。当今皇上因其年幼不仅没有怪罪,还因此对小王爷大为宠爱。李氏诸王中,今上最喜欢的就是这临淄王爷。”
宋璟疑道:“不对吧,我听说今上之所以对临淄王比对其它李氏诸王喜爱,全是因太平公主的缘故,这临淄王与其姑姑关系十分亲密”
张说点头道:“也有这方面的原因。”接着道:“要不着人叫他上来大家认识一下”
我听出张说话中之意,绝不只是一般的认识,主要还是想让他那学生结识宋璟这当朝重臣。便不待宋璟表态,点头说好。
“唉,下面怎么会事碧瑶怎么老站在那一桌前,那两个是什么人”叶先生诧异道。
我们谈话这一会儿,安碧瑶正离开小亭,沿湖行走向四围听众至谢。叶先生这一说我们也意识到她在其中一桌前停的时间太长了,她本该回池中小亭继续演奏下一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