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方自一惊,但听哈哈一笑,一个苍劲口音道:“龙儿功力果然大进,连我来到,都瞒你不过了。”
话声中,由一株大树后,闪出一人,此人身穿紫袍,须发尽白,照理来讲,该是老耋之人,但是面色晶莹,恍若美玉,双目澄澈,炯炯有神,满脸找不出一条皱纹,看上去不过三十许人。
华云龙欢呼一声,拜伏地上,叫道:“外公”
至此,纵然当年未见过神旗帮主的,也知来者是白氏夫人父亲,华云龙外祖,雄才大略,震动天下的白啸天了。
白啸天含笑走来,伸手扶起华云龙,道:“起来起来,你也算成了名的英雄了,怎地还有孩子气。”目光一转,向天乙子走去。
天乙子精神斗然一振,笑道:“白兄,久违了。”
身形一翻,自行坐起,背靠树干,他的弟子想扶住,天乙子身虽垂危,傲性却在,一把推开。
白啸天见状,知是回光反照,暗暗皱眉,口中笑道:“牛鼻子,你未语先笑,依然当年阴险样子。”
天乙子呵呵笑道:“白兄咄咄逼人,果然强盗头子。”两人同时抚掌大笑,久久不歇,华云龙暗暗欣然,程淑美、无尘道人等,却是莫名其妙。
半晌,两人笑声始住,天乙子忽又面容一暗,道:“人生得一知己,死亦无憾,你我为敌半生,想不到白兄是贫道知己,但恨此地无酒,不能与白兄共谋一醉。”
白啸天心中也是一暗,口中哈哈一笑,道:“牛鼻子恁俗,有道是,知彼知己,百战百胜,姓白的既与你为敌,能不知你么”
语音微微一顿,道:“你动不动就想饮酒,看来虽说隐迹清修,也靠不住。”
天乙子哑然失笑,道:“白兄所言甚是,佩服佩服。”
语音未落,脸上陡地涌起一片痛苦之色,华云龙双眉一蹙,闪身疾上,一掌按住天乙子“华盖穴”上,重渡真气。
天乙子喘然道:“贫道必死无疑,华公子不必空耗内力了。”
华云龙恍若未闻,将那一股清纯至极的内家真气,源源输入天乙子体内。
这以本身真气,为他人延命,乃是最耗真元的事,以他而今功力,倒是不在乎这点损耗,但觉出真气渡入,如石沉大海,知大乙子生机已绝,自己一旦中止输入真气,立时殒命,天乙子如此,全是代燃引线之故,他心中实有无比沉痛。
天乙子不复坚辞,转面道:“青莲,汝等不可为师报仇,去找谷世表。”
天乙子徒弟,齐齐一怔,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几疑师父临死之际,神志不清了。
天乙子道:“听清楚没有”
天乙子弟子中,一名法号一尘的,鼓起勇气,道:“师义,弟子等俱不明白。”
天乙子长长叹息一声,道:“尔等枉自清修多载,仍不能领悟为师心意,为师的死,乃是报应,尔等若因此寻仇,试问以往死于本教的人,何啻数千,纵将为师碎尸万段,又岂偿还得了,唉冤冤相报,何时可了”
顿了一顿,喘息一声,道:“但谷世表若继续为恶,你们自可追随华公子,为世除害,尔等明白了吧”
天乙子徒弟,齐声道:“弟子明白了。”
天乙子微微颔首,面庞一转,朝华云龙道:“贫道死后,门下如有为恶,只有劳公子清理了。”
华云龙黯然道:“老前辈放心,令徒的事,就是晚辈的事。”
天乙子宽心大放,精神一懈,顿时支持不住,呼吸逐渐微弱,双目轻瞌,陡地想起一事,睁目道:“华公子”
华云龙戚然道:“晚辈恭聆指示。”
天乙子吃力地道:“为贫道谢过今尊大人,让贫道有改过机会贫道存殁俱”
“感”字未及说出,双目一瞌,头颅一侧,满面笑容,安然逝去。
他说话声音愈来愈低,最后一句话,低逾蚊蝇,若非华云龙耳力过人,简直都听不见。
华云龙热泪一洒,小心翼翼,将天乙子尸体,平躺于一块青石之上,默然一拜,退立一旁。
无尘道人等,呆了刹那,蓦地清醒过来,随即仆伏地上,恸哭不已,有的捶胸顿足,浑身沾满泥砂。
白啸天戚容隐隐,程淑美热泪盈眶,霎时场中笼罩在一般凄凉悲壮的气氛之下。
这位二十年前,三害之一,做恶多端的通天教主,晚岁幡然悔悟,痛改前非,终究在二十年后的今日,一举而赎前,罪,为义捐躯,也可说是死得心安理得,毫无遗憾的了。
半晌,忽听白啸天道:“牛鼻子,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是当之无愧的了,白某今天算服了你,值得向你一屈躬。”
朝天乙子遗体,行了大礼。
天乙子弟子们,齐齐颌首还礼,无尘道人含泪道:“老前辈赐予殊荣,本教俱感荣幸。”
要知以白啸天身份崇高,傲气凌云,当年与天乙子、任玄,三大鼎立,敌对半世,天乙子死去,他肯如此,虽说死者为大,也真是异数了。
程淑美也行过礼,天乙子弟子们答了礼,她拂尘一摆,转身即将离去。
华云龙心中暗道:“她这一走,只怕就再也寻找不到了。”
情急之下,脱口叫道:“前辈暂留贵步。”
程淑美脸色一沉,冷冷说道:“什么事”
华云龙顿了一顿,道:“前辈遗失玉钩,稍候晚辈托人觅得。”
程淑美截口道:“不必了,贫道今后抛弃武事,留着无用,没了也罢。”
华云龙大出意外,楞了一楞,见她又欲离去,急道:“前辈,红玉而今如何”
程淑美冷笑一声,道:“哼你们华家虚情假意,问她则甚”
忽听白啸天道:“是谁说华家虚请假义”
程淑美目光倏地一转,冷冷说道:“就是我,白老帮主欲待如何”
白啸天抬髯一笑,道:“火气不小,看你与三十多年前,驰骋江湖,名动中原的“铁剑神钩”程大绎,同一家数,请问是何称呼”
程淑美本待不予置理,心念忽地一动,傲然道:“乃是先父。”
白啸天眉头一蹙,道:“先父程大哥难道仙去了”
程淑美也是心高气傲的人,因见白啸天来了,看也未看她一眼,心中已是不快,若非碍在华云龙面上,天乙子即死,早已拂袖而去,再听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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