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淑美见她宁死不嫁之态,再想起华家在武林中地位,想起阮红玉的失身散功,刹那万念俱灰,猛一跺足,恨声道:“罢了罢了”
忽由华云龙手中夺过阮红玉,掠身出窗上屋。
华云龙先是一怔,继而蹑迹而上,颤声道:“前辈,阮姑娘”
程淑美扭头凛然道:“你再追来,休怨贫道无情了。”
华云龙闻言一呆,程淑美冷冷一哼,向北疾掠而去。
华云龙暗暗忖道:“妈同娘最宠我,断然无虑,奶奶及爹爹处,我死缠活赖,又说明个中经过,这一关想来亦可通过,薇妹纯良,必可恕我的过失,体谅我的处境。”
心念电转,衔尾疾追,高声道:“前辈止步。”
深夜谧静,他这一喊,半个淮阴城都听得见。
他已打算不顾一切,承诺娶下阮红玉了。
他轻功不在程淑美之下,况程淑美携带一人,追至城墙,便已堪堪追及。
程淑美见他追来,猛然旋身,冷冷一哼,拂尘反卷,直向华云龙当头罩下。
华云龙心念电转,凝立不动。
程淑美痛心爱徒惨遇之下,这一拂已运足了十二成功力,华云龙挨上,不死即伤。
但见华云龙满面凄容,凝然不动,倏又心软,暗道:“也罢此事也不能怪他。”
仓猝中,收回一半功力,拂尘一偏,击中华云龙左肩。
华云龙闷哼一声,左肩皮开肉绽,翻身跌下墙头。
程淑美悠悠一声长叹,抱着阮红玉,转身向北驰去。
华云龙强忍伤痛,腾身上墙,纵声叫道:“前辈留步,小子无不承命。”
夜深人静,旷野寂寂,只有他的语声,摇曳传播,却未闻程淑美回答。
忽听一个稚嫩的口音叫道:“二公子”
华云龙回目一瞥,已见来者正是琪儿,急道:“你家姑娘已回金陵,你也速回。”
纵身下墙,也向北驰去。
但听琪儿叫道:“二公子,你呢”
华云龙头也不回,道:“我有事。”
他匆匆关照琪儿回去后,无心多作理会,朝程淑美消逝的方向,迸力追赶。
追了一程,终无人踪。
华云龙暗道:“她师徒如欲避而不见面,则追也无用。”
他估计程淑美带了一人,无法尽施轻功,这阵疾赶,当已可追上,不见人影,显系有意规避。
想到这里,脚步一收,忽又喃喃自语道:“我先走一步,守定北上道路,她们师徒必然不料,这样寻到的机会也大些。”
由淮阴北上的道路着实不少,最怕的是她们师徒抄小路,甚至翻山越岭而去,因此踌躇,最后他毅然选定徐州。
心意一决,他略辨星辰,放足迳奔西北。
这一番奔驰,全力施展轻功,风驰电掣,惊世骇俗,徐州离淮阴虽不甚远,也该按站歇宿,况刚刚已有一次五百里的赶路,这样功力消耗,不知多少。
华云龙如何不明白只是他每一念及阮红玉那玉容清减,芳心欲碎的样子,不禁心痛如捣,恨不得耗尽全身力量,借此宣泄心中的闷塞,故亡命奔路。
讵料,功力非但未因此竭尽,反而真气流转不息,愈形流畅,脚程也愈来愈快。
他知这是元清大师灌顶之故,暗暗想道:“他老人家为了成全我,也不知牺牲多大我如妄自菲薄,如何对得住他老人家”
动念及此,主意略改,拟至徐州之后,边寻阮红玉师徒,边苦练武功。
翌日,申牌时分,华云龙步入徐州东门。
他人是俊逸绝论,轻袍缓带,佩剑持扇,又是贵胄公子的模样,左肩却血污一片,引得人人侧目。
华云龙对那些人的神情,视若无睹,先行至徐州首屈一指的“天福客栈”,包下一座独院,盥洗进餐完毕,然后唤来一个店伙,递予店伙一锭银子,道:“你去买一匹白布及与我身上同料同式的衣履来,快一点。”
那店伙接过银子,躬身应是,心头却不住嘀咕,忖道:“要白布干么难道是作丧事”
方一转身,忽听华云龙道:“伙计。”
那店伙连忙回身,道:“爷台还有什么吩咐”
华云龙道:“你将帐房的笔砚借一借。”
那店伙躬身退出。
不一刻,那店伙已将白布、笔砚、衣履,尽皆送入院中书房。
华云龙撕下四条二丈七八长的白布,铺在桌上,然后研墨醮饱,振笔疾书。
半晌,四条白布都图写完竣,他掷笔长叹,自语道:“如若此法依然无效,要寻找她们师徒,则只有俟诸异日了。”
换过衣履,墨已干燥,他将四条白布,作成一卷,即离开客栈,至于左肩的伤,早已自行治好,倒毋须烦劳大夫了。
此时,天色入暮,华灯初上,街上行人如织,夜市刚刚开始,热闹万分。
华云龙走遍四门,在万人注目中,施展轻功,将白布条挂于门楼,旁若无人。
他一挂妥,人们立刻蜂涌而上。
只见布招上最触目的九个字,那是“云中山华炀寻人之招”,其余是两个女子图像,淡淡几笔,倒也神肖,下方又略说明二人姓名,所使兵刃,通风报信的赏格,最后注明若得二人讯息,可至“天福客栈”领赏。
阅罢布招,举城大哗,不是为赏格之高,而是为华云龙为云中山的人,华天虹声誉之隆,宛如日在中天,贩夫走卒,市井小民,也鲜有不知,华家子弟要找人,这消息震动了整座徐州城。
华云龙挂好布招,迳自回栈,见收效奇佳,也暗觉得意。忖道:“我可以坐候消息了,岂不比我亲身寻找,强上万倍。”
他足不出户,谢绝一切慕名来访的人。
三天已过,消息杳然,程淑美师徒似乎未曾走徐州左近的路。
第四天早上,城门醮楼,赫然又挂起一条布招。
招上仅有十二个斗大黑字,那是华云龙挑战玄冥教、魔教、九阴教。
九阴教与魔教东山再起,知者不多,玄冥教与华云龙鏖战数场,除了当事的人,更是连教名也不知晓,此招一出,更是议论纷纷,不知“玄冥教”究是何物还有人提议破门而入,向华云龙问个明白,但也说说而已,并不敢真的这么做。
匆匆数月,江湖鼎沸
天下的武林人物,无不朝徐州赶来,有的是想助拳,有的是想看热闹,不管为什么,总是来了,徐州突然增多了许多箭衣佩剑,劲装疾服的人。
徐州的酒家菜肆,秦楼楚馆,无不感谢这位华家二爷,因为华云龙给他们招来了许多顾客,那些顾客们一个个出手绰阔,却也终日悬心,因为那些顾客多是横眉竖目,高头大马的江湖好汉,一言不合,拔刀相向,则店主人就要遭殃了。
总之,正如华云龙所预期,整个江湖,都注目徐州。
外面扰攘不堪,华云龙却清清静静,闭户苦练,饭菜均由店伙送至院门,他自行取用,一切厮役,概行屏退,有时店伙取出饭菜,犹是原封不动,其勤可知。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