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晴身子一颤,道:“你你”嗓子一哑,说不下去。
叶梵目光流转,笑道:“好一对同命鸳鸯。若要杀你,又有何难”左脚一撑,身形陡转,呼地一掌拍将过来。陆渐使招“半狮人相”,蹲身出拳。不料二劲方交,叶梵内劲忽向后缩。陆渐拳劲打空,便觉一股绝大吸力扯得他马步虚浮,直直向叶梵撞了过去。
叶梵左掌使“陷空力”,拖动陆渐身形,右掌则蓄满“滔天炁”,正拟送出,忽见姚晴银牙微咬,双手相合,齐齐按在地面,霎时间,一根藤蔓破土而出,旋风般向他小腿卷来。
叶梵心中冷笑,他已洞悉“长生藤”的变化,藤蔓一旦着身,便会被他内息焚化,故而任其来缠,心神贯注掌上,立意将陆渐毙于掌下。
“嗖”,藤蔓缠至,叶梵左掌劲力将吐未吐,小腿忽地刺痛。情急间,逆转掌势,向下一挥,劈断藤蔓,飘退丈余。立足未稳,忽觉一股痛痒由痛处直蹿上来。
“有毒”叶梵心念一转,目光投向那半截残藤,那藤兀自缠绕腿上,上面尖刺根根怒张,形如毒蛇利牙,在日光中泛着淡淡金色。
“蛇牙荆”叶梵又惊又悔。他深知这荆刺厉害,不敢大意,当即运功震断藤蔓,将毒素逐分逼出。
陆渐死里逃生,踉跄站定,尚不知到底发生何事,心头一片茫然,忽听姚晴颤声叫道:“快,快”陆渐掉头望去,见她面色苍白,几近透明,肌肤下一股淡淡青气浮现隐没,嘴角弧线忽而向上,忽而向下,说不出的怪异。
陆渐不曾见过姚晴如此神态,心中吃惊,急纵上前,问道:“你说快、快什么啊”姚晴口唇颤抖,费尽气力,蓦地吐出一声:“快逃”话音未落,鲜血夺口而出,两眼一闭,昏了过去。
陆渐大惊失色,扭头望去,谷缜踪影也无,若是依照姚晴的话,岂不是丢下朋友,不顾义气。再瞧叶梵,虽是凝立不动,眼中却有厉芒浮动,仿佛噬人猛兽,随时扑来。
陆渐没地心头一寒,虽不知这东岛高手发生何事,但他身上杀气却是越来越浓,远隔数丈,仍是扑面而来。陆渐不由打个寒噤,低头看了姚晴一眼,蓦地有了决断,一躬身,将她负在背上,发足飞奔。
叶梵全力逼毒,不敢紧追,眼见对手远遁,端地怒不可遏,纵声长啸,上决浮云,声闻数里。陆渐只觉啸声如在耳边,心头惶惑,只有一个念头:“快逃,快逃。”不知不觉使出“马王相”,大金刚神力贯注腿上,不辨方向,只顾狂奔。
浓云渐起,笼山蔽林,间有微风徐来,掀出一角苍山、半树碧叶。不多时,斜雨疏疏,裹着点点细烟,蒙蒙烟雨中,不时传来归鸟的扑翅声。
姚晴身子颤抖,越来越剧,陆渐心中焦虑万分,透过岚蔼雨幕,极目望去,忽见道边浓阴里有檐角飞出,当即大步赶上,却是一座荒废神庙。塑像残缺,匾额无踪。陆渐见识粗浅,也不知供的是山神水神,还是土地菩萨。所幸庙内干爽,便将姚晴放在神龛前,见她脸上青气浓重,身子冰冷颤抖,呼吸已自十分微弱。陆渐连叫几声“阿晴”,她却始终紧闭双眼,又想到谷缜生死未卜,种种伤感、自责涌上陆渐心头,眼泪蓦地夺眶而出,点点滴在姚晴脸上。
过了一会儿,忽听一声轻轻叹息,陆渐急忙没类,定眼望去,却见姚晴眼帘微动,慢慢张开,眸子虽然暗淡了许多,但仍是黑白分明,神采流转,有如秋水剪成。
陆渐惊喜不胜,一时间手足无措,含泪笑道:“你醒啦阿晴,你别吓我,我,我经不起的”
姚晴深深看他一眼,忽地笑笑,叹道:“傻小子,哭什么,自古以来,谁无一死呢”陆渐一时未能听真,心念数转,蓦地明白过来,但觉如雷轰顶,张口结舌,吃吃道:“你,你说谁,谁,谁会死了”
姚晴轻轻吐了口气,慢慢道:“黑天书有黑天劫周流六虚功也有八大天劫若是、若是超越本身修为,强用神通,必遭反噬我的周流土劲修为不到,却强用第二变蛇牙荆,土劲反噬,活不久啦”这话字字有如针刺,扎得陆渐心头滴血,又如巨雷,轰得他双耳嗡鸣、头昏脑沉,呆了好一会儿,蓦地如梦初醒,一把攥住姚晴身子,失声叫道:“阿晴,你骗我么,你定是骗我的。你,你从来就爱骗我,害我担心。”叫着叫着,不知不觉,眼泪顺着双颊淌了下来。
姚晴微微苦笑,摇头叹道:“我,我以往常常骗你,这次这次却不骗”说到这儿,乌黑的眉毛轻轻颤抖,面上青气越来越浓。陆渐悲痛莫名,低头攥拳,喉间发出呜咽之声,牙齿咬着下唇,唇破血流,点点鲜血,和着眼泪,滴在野寺青灰色的地砖上,泪痕点点,黑沉如墨。
姚晴轻轻一笑,细声说道:“别哭啦,你且摸我腰间,有,有一个小囊”陆渐伸手摸去,触到一个小小锦囊,拉开看时,却是鱼和尚的舍利,不由诧道:“这个,这个不是在左飞卿那儿么”
“你呀,真叫人没法子”姚晴微微苦笑,眼里飘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我说的话,这世上唯有你才会每一句牢记在心、深信不疑的唉,陆渐呀,你傻乎乎的,谷缜完了,我又去了,你,你傻乎乎的,会不会受人欺负呢”说到这里,她双眼一阖,抿嘴发抖,两行泪水顺着眼角流淌下来。
陆渐心中大痛,按捺不住,呜地痛哭起来,边哭边道:“你骗人阿晴,你又骗我不是从今往后,你说什么,我都不信,我都不信”哭泣中,忽听姚晴又叹一口气,道:“你扶我起来”陆渐只得忍泪将她扶起,抱在怀里,姚晴忽地在他耳边低声道:“我,我告诉你风、雷、地三部隐语,你记好了,将来破解画像秘密,修成神功,为我报仇”
陆渐泪水模糊双眼,泣不成声,脑子里乱哄哄的,听姚晴念了一遍,三句隐语也不过记得半句,忽就觉怀中女子身子微微一震,低头望去,姚晴正慢慢闭上眼睛。
陆渐并非第一次面对生死,鱼和尚死时,他难受极了,举头向天,号啕大哭,然而与如今相比,那时的悲痛就如沧海一粟,不及此时之万一。他只觉身子空荡荡的,血肉魂魄,似都在这一霎融了,化了。眼泪刚才还流个不住,这时却忽地止了,陆渐生平第一次明白,悲伤至极,反而漠然,越是想哭,越是不能出声,当痛哭之意充塞心胸,竟连眼泪也挤不出一滴来。
人生至悲,莫过于此。
淅淅沥沥,风雨如晦,倏尔一阵狂风,将雨卷入庙里,溅在陆渐后颈,冰凉彻骨。他打个寒战,蓦地清醒过来,心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大喊大叫:“不成不成呀阿晴不能死,不能死她若死了,你还活什么她若死了,你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想到这里,陆渐将姚晴盘膝放置,倏尔变相,将隐脉劫力化为内力,度入姚晴体内“人相”、“我相”、“寿者相”、“马王相”、“猴王相”、“雀母相”、“雄猪相”、“神鱼相”、“半狮人相”十六相变完,再变一次。
gu903();姚晴体内殊无动静,就与死人一般,陆渐却如疯了一般,不断注入内力。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随他内力注入,姚晴身子里蓦地涌起一股寒气,从任脉起始,迂回周行,抗拒入体内力。陆渐也渐渐觉察到了,虽不知这股真气来自何处,但既有一丝真气,便有一线生机,陆渐狂喜不胜,便只顾转化内力,压制那股阴寒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