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我们只有明天再分个高低了。”
老魔头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但胡客游侠显然已经后悔不该让出十天来给老魔头,今日的这场初次交锋竟有些令他摸不着头脑。于是,他斩钉截铁地对老魔头建议道:“我已经让给过你十天时间,从今日起,你我都不准再与徒弟单独相处,再也不能给他们什么。”他又冷哼了一声,道:“就让他们俩个呆在一起,胜负看他们的造化。”他是害怕老魔头再教我点儿什么,所以才这样说。
老魔头显然有些不快,但也挑不出话来,人家毕竟让过他十天,他只能答应。实际上,这对我很不利,我只会这门功夫,今日用过,明日不见得能奏效。但丁哥儿却不同,他似乎还有许多的绝技没有拿出来。
“小子,把这个拿去。”老魔头一甩手,丢过来一样东西,我接过来一看,原来是那把带鞘的匕首。
胡客游侠马上大叫起来:“你们违反了协议。”
老魔头却一本正经地说:“不,那本来就是他的,老夫只不过替他保存,如今还给他罢了,这并不能算是传给他什么。”
“他说得没错。”我也忙道:“这匕首确实是我的,很早以前便已经属于我了。”我说得是事实,在空山寺的时候老魔头就把匕首给了我,只是后来怕我自杀而没收了去,这时物归原主倒也理直气壮。
胡客游侠只哼了一声,不再答话。
第一次与洋小子同穴而居,我确实有些不习惯,但可以看得出丁哥儿比我更难受,他总是神情紧张地盯着我,随时准备格斗,好像我就要暗害他一样。那两个老家伙躲到对面的火山上去叙旧情,其实只不过是互相监视,互相牵制罢了。
“喏,就这么一张床,你睡里面,我睡外面。”我指着那张石床告诉丁哥儿。他听得懂我的话,迟疑地看了看我,走到床前,用手一摸又猛地缩了回来,嘴里咕嘟了一句,半天我才听懂,他在说:“这哪里是床,完全是冰,我宁愿睡在地上。”我也不管他爱睡在哪里,径直坐在床上,闭目盘膝,依旧往日的功课。“你就这么睡”丁哥儿奇怪地在问我,我只是不理,连眼睛都没睁开。他又自言自语了一会儿,这才安静了下来,一会儿,便听到了他均匀的齁声。不久,我也入了定。
当缓缓的一个循环结束,我睁开眼睛,心中不知怎的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牵挂在指使着我,使我不能够再静下心来重复第二次循环。我随手一摸,便摸到了那把带鞘的匕首,拿在手上仔细地玩弄着,拔出刀来,听得一声轻微的铮响。这确实是一把宝刃,但我仿佛原先就认识它,仿佛它原本就属于我。
丁哥儿安静地蜷缩在我对面的一个角落里,脸上带着甜甜的笑,他梦见了什么好事吧我猜测着。在他的身边放着他那把从不离身的剑,这个异乡人不远千里来,难道就是为了与我一决雌雄吗他只是被人利用的工具,我也是如此,我们为什么要打呢为什么不化敌为友呢“妈姆。”我听到他这样亲切地叫了一声,噢,难怪他脸上带着笑,原来他梦到了他的妈妈,这原来也是一个没有成熟,孤苦伶仃,和我一样的孩子。我的心在震颤。他猛然惊醒,看着我手里拿着匕首,吓了一跳,一跃而起,已将佩剑握在了手中,摆出架式,剑尖直指着我。
“我们为什么要打呢”我收起匕首这样地问他。他不说话,眼睛依然敌视地望着我。“其实我们可以作好朋友。”我告诉他:“我和你一样,在这里是个孤儿,你是欧罗巴孤儿,我是亚细亚孤儿,我和你一样也想妈妈。”丁哥儿的目光渐渐温柔了,他慢慢地收起了剑,默默地站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我站起身,跳下床,走到他的身边,主动地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在抖动,但随即也握紧了我的手。我说:“我们不打了,我们就这样告诉他们。”
“不行”丁哥儿无奈地道:“他是我的师父,又是我的教父,我不能违抗他。”
我愣住了,这实在是一个难题。在这个时代里,我不可能说服他来服从理智,这种理智在他看来便是大逆不道。“这样吧”我突然想到:“我们假打,永远也不分出高低,叫他们的誓约见鬼去。”
丁哥儿的眼睛亮了,努力地点了点头。
直到第二天场上再次交手,我才发觉自己上了当。这个看似天真的小洋鬼子,原来这般狡诈,他骗了我。交战一开始,他便与我斗起了狠,那剑快速凌厉,招招要人性命,亏得我的迷魂步他尚未完全适应,避过了他那最要命的几招,但越打我越吃力。丁哥儿对迷魂步渐渐有些了解,他的剑始终指向我的身体,不管我怎么转,他都能找得到,我简直就成了个无反击之力,被追杀的猎物。
胡客游侠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而霍山翁却紧绷起了脸。
这场看似必输的打斗在结束时却有些意外,丁哥儿使了一招“花影重叠”,那柄锋利但又软韧的剑在半空挽出千万朵剑花向我直逼而来,一下子将我逼到了绝境。他的下一招将是绝世之破天剑,那是一招只见光和血的致命一击,使出来我必定丧命黄泉。也许是被逼得太急了,一股强大的能量忽然涌上丹田,我双臂一晃,仿佛便有了千钧之力,在丁哥儿的剑刺中我身体的那一刻,猛地拍出,丁哥儿惨叫一声,身体如断线的纸鸢,呼着飞出去了有一丈多远,“篷”地撞在山崖上摔落在地,嘴角流着血,那剑也飞出老高,插到山上的雪堆中。我也一屁股坐到地上,胸口被鲜血染红,一条深深的伤口几乎让我看到了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