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如何知道”
“难道诸位施主没有看到他身上的毒吗”一尘反问道。
“这与那病有何关联”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一尘长老按下了声音,仿佛是亲眼看到了那悲惨的一幕:“以毒攻毒,这在医理上是很常见的,但却要千万谨慎,轻易莫用,一旦分寸把握不好,不但原来的病治不好,还要得上别的病,甚而致死。”
“你是说有人用以毒攻毒的方法为他治病”东方闪烁恍然大悟地问。
一尘点了点头道:“确是有人这样做了,用一种剧毒注入他的体内,初时,那毒扼制了他体内的不治之症,可不久便出现了恶化,于是便有了你们方才看到的情景。”
“如此说来,这少年活到此时,全赖那毒的作用,但又不得不接受那痛苦的煎熬”
“确是如此”一尘嗄起了喉咙:“倘若这样,他活下来也算值得了,可怜的是这依然是一场空。”
“难道他非死不可吗”
“正是,少则一年两载,多则四年五载,这是迟早的事。如果今日没有人为他施针,只怕活不过明日。而这病还会反复的。”
“噢”三个人都唏嘘了一声,我躺在旁边,眼睛虽然闭上,耳朵却听得清楚。知道了自己的死期,我的心情反倒平静了许多,最少已经活过了今天,而且还可以活过明天。对于我来说,以后的日子只能按天数,不能浪费了。
“这么说,这少年不如早先死了也罢,还省些痛苦。”南宫长胜感叹道。我心里却在质问着:活着难道不比死的要有意义得多吗哪怕活得艰辛,那毕竟是活着,只要活着,那么就可以看蓝的天,白的云,红的花,绿的草,感受阳光的温暖,感受大地的滋润。如果人死了,还看得到、感受得到这一切吗
“难道就没有挽救的余地吗”东方闪烁怜悯地在问。
“此消彼长,此长彼消,那毒与顽症在体内便是这样互相制约。”一尘长老告诉他:“如果这两样永保平衡,这少年或许活得长久些。但万事变化无常,阴晴何人能知总会有些时候,或许受了点伤,或许得了场病,或许摔了一跤,还或许只是打了个喷嚏,便使那两者失衡,痼疾重现。况且不管怎样,这两者都无法根除,总有一天会扩散开去,若果两样齐来,便是大罗神仙也无能为力了。”
慕容致情想了想,忽然问:“假如有这样一种功夫,可以制衡两者呢”
“如果真有,这少年便命不该绝。”一尘长老说道:“只是这世上哪有如此神奇之功,即使有,也当是绝世之秘,他又非皇族外戚,又无钱无势,谁肯将此功夫教与他呢”
东方闪烁、慕容致情和南宫长胜相互之间看了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老和尚叹息着,最后道:“无病第一利,知足第一富,善有第一亲,涅磐第一乐。人生终有一死,又何患一个死呢待死如爱客,去如至大会,多集福德故,舍命时无畏。”
那三人点着头,起身告辞而去,我也昏昏而睡。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被眼前的一幕情景惊呆了。这间屋子的窗户已经打开来,我可以清楚地看到院中发生的一切。在院子里,两个人正快速地旋转,快速地打斗着,一个是一尘长老,另一个便是那个躲在梁上的黑老头。我忽得想起来,这个黑老头应该就是东方闪烁要追拿的大魔头了,也就是那天晚上抢劫他们东西的黑魔。我怎么如此糊涂,忘了告诉他们这个魔头的藏身之所,如今遗患给了我的救命恩人,这全是我的过错。
那两个人在院中打得十分激烈,我根本看不出他们所使得招式,我对这些武功的认识就是个零。在我那个时代里的打架斗殴、擒拿套路与之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无法同日相论。他们出手的招式、部位都是让人匪夷所思的,快得如急风骤雨,偶尔一招看到也怀疑起来:人怎么能从自己的胯下钻过去攻击对方的后腰呢俗话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此刻的我也只是看个热闹罢了。
他们打得确实热闹,不过,我还是看得出来,两人武功相差很远。一尘长老明显得处于下风,那黑老头却显得轻松顺手,仿佛是在与人游戏。我奇怪月清哪里去了,怎么不见他去帮忙
“哈哈,老和尚,你的功夫不行。“黑老头大声笑着,叫道:“你只管把那半死不活的小孩交与老夫,老夫也不与你为难,你如何这般固执。你救了他一命,也算做了件大好事,难道为他还要把命搭上吗”
原来这一切的争端是为了我,这老魔头为什么对我感兴趣呢
“呸”一尘长老强力支持着骂道:“老魔头,你莫得意,我那徒弟已去叫人了,那三个人还未走远,马上就要来了。”
“你以为老夫会怕那几个毛球吗嘿,他们三个人加起来也不是老夫的对手。”黑老头得意地说着。
“师父我们回来了”月清老远便喊了开来,似乎是要为一尘壮胆。
“怎样老衲说得不错吧。”一尘边打过警告着:“你走不了了。”
嘿不见得吧。“黑老头冷笑了一声,招式突然一变,一计猛烈的掌势排山倒海般拍向一尘。一尘只挡了一下,身体便象抛起的皮球,飞出老远,撞在我的窗下,他挣扎着站了起来,却“哇”地喷出一口鲜血,又跌倒了下去。
“大师”我喊着要起身去救,滚了两滚摔下土炕,跌倒在地上,如何也爬不起来了。
“师父”月清跑了过来,门外却传来几声尖厉的呼啸,我知道东方闪烁他们赶到了,在外面截住了老魔头。老魔头却在狂妄地叫着:“白朴,你也来了,好,老夫今日就斗你一斗。”“霍山翁,把我的东西还来,老夫也不为难你。”一个陌生的、极为洪亮的声音回答着。老魔头道了声:“休想”我便听到他们在外面打了起来。
“师父,你怎么样了”与门外的吆喝声相比,一墙之隔的月清的呼唤更让我关心。
“为师只怕不行了。”一尘断断续续的话音和艰难地喘息声刺穿了我的耳鼓,泪水不知不觉流了一脸。啊,这是个多么好的长老呀,如果不是他,哪里还会有我。
“为师这一生做了一件错事。”一尘象是个基督徒,临死前想着的是忏悔自己的罪恶,这是多么高尚的品德啊。他在继续说着:“为师总想弥补自己的过失,但亡羊补牢谈何容易。”他在苦笑,声音逐渐衰弱,我只能断续地听到他在向月清交待着:“你你是老衲的传人,你你的医术早已出师,屋里屋里那少年你要好生对待”哦,他临终了还想着我,如果没有我,他不会这样。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头撞着地,向老天、向佛祖质问着:这么一个好人为什么要让他去呢我的泪水鼻涕把整个地面都打湿了。
月清也早已泣不成声地答着:“徒儿记下了。”
“不即不离,若即若离,不兄不弟,羞煞棠棣”一尘似乎是在向他说最后的偈语,但话并没有说完。
“师父”月清大叫了一声,失声痛哭起来。我猜到一尘大师已经陨落红尘,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我在月清的银针刺击下重新醒来,这一座小庙已经是空空荡荡,只剩下了我们两个未成年的少年。
“一尘大师怎么样了”醒来后我首先问道。
“他走了。”月清和尚含着泪水回答着,我不再盘问,就让眼泪默默地流下,一种内疚始终刺痛着我,不是因为我,他一定还活着。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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