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ww.biquxsw.cc,透骨 !
她住是单人病房,环境清幽,设施也很好。
孩子生下来,当天带回寘台了,据说睡醒了就吃,要是放她身边,会折腾得她休息不好。没爹宝贝,分外疼爱。两个奶妈子四个保姆围着转,困了就睡大人怀里,床上几乎不躺,弄得愈发娇气。这么点孩子养刁了,抱着不算还要摇,不摇就哭。
冯夫人隔三差五送过来让她瞧,淑元嘟着小嘴,眼睛乌黑明亮。南钦伸出一个指头摸她脸,她懵懵懂懂,也不知能不能认出她是她母亲。
奶妈子是移动奶瓶,小姐一哼唧就撩衣服。冯夫人说这些乳母每天吃炖爪子鲫鱼汤,奶里营养多,淑元渐渐就白胖起来。过了十来天称一称,多了半斤。冯夫人笑着说有些“压手”了,小孩子不说重或沉,要说压手,希望她能越长越好。
关于南葭,她现已经从零和路搬出去了,回到白公馆,虽然不以太太身份,借助着嘉树由头,寅初总有一天能接受她。
“我不着急,人他跟前晃,他想装看不见也不行。”南葭笑道,“可是他觉得我现安分都是装,我进一尺,他退一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复婚。”
他是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暂时抵触是会有,至少他父母逼他再婚,他连相亲都没回去,说明他潜意识里还是认可南葭。南钦拍拍她手,“他不信,你就证明给他看呀。几个月不行就几年,总有一天他会相信你。”
南葭那时候荒唐只是向往自由生活,外面走了一圈,见识过了,不过如此,心也就定下来了。
她看了南钦一眼,涩涩道:“其实我知道,他之所以让我回去,还是看着你面子。我一直留你产业里总不是办法,他心里还是喜欢你。”
南钦道:“你这么说是要让我无地自容吗?你和他有过六七年婚姻,你们有感情基础。前阵子时局动荡,他接你回去是担心你安危,你怎么扯到我这里来?”她挪了挪身子,看窗外蔚蓝天,“良宴出事后我才懂得珍惜眼前人,姐姐,不管有多难,你一定要挽回寅初,他才是你可以依靠人。”
南葭愁眉苦脸地叹气,“我怕他嫌我脏,不敢靠近他。你晓得,有些男人很介意。没了贞洁,他连看都不愿意看你一眼。”
“姐夫不是这样人。”南钦安慰她,“就算有芥蒂,看你变了,总有一天他会原谅你。”她现习惯往好方面揣测,比起良宴杳无音讯,南葭和寅初那点隔阂算得了什么!
一时缄默下来,正值医院食堂送餐时间,她们每顿只打一瓶水。产妇营养靠医院伙食跟不上,寘台会派人送菜,每天鸡汤蹄髈轮换着来。今天揭了饭盒看,里面有一只红烧甲鱼,南钦和南葭有点为难,谁都不敢吃,估摸着要倒掉了。这时候门口进来个人,穿着厚大衣,绒线围巾遮住了大半张脸,只剩两只眼睛外面。
“冷死掉呃!”那人脱了全副武装才看清是锦和,她跺了跺脚,小羊皮靴子噔噔响。看见南葭叫声阿姐,对南钦笑道,“没想到是我吧!我回来了。”
说起来她一走半年,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南钦撑起身子,“我当你蒸发了,打了很多电话都找不到你。”
她唔了声,“我上华北去了,参加抗战。”凑过来看,“你们吃饭么?带上我。”南葭忙叫佣人添饭,她拖张椅子过来,筷头一下捅进甲鱼壳里,笑道,“那里都饿瘦了,饭也吃不好。现看见肉,我连命都可以不要。”
南钦赶紧往她碗里添菜,“真是弄得难民一样,难怪突然就不见了,我还以为被家里押解回去了。你到前线干什么去?发传单吗?”
她说不是,“伤亡人多,医疗队里护士不够用,我们过去也能帮上忙。”
南葭怕说到华北又勾起南钦情绪来,打着岔叫锦和多吃。锦和从口袋里掏出个红布包,往南钦手里一塞道:“我回来听说你养小囡了,这是我给外甥女,我也做阿姨了。”
南钦打开来看,是一枚金锁片和一副连着铃铛金手镯。她抿嘴一笑,“下月初二到寘台来喝满月酒,我就不另请了,到时候盼着你。”
锦和点头道好,“大帅府厨子手艺不错,甲鱼烧得很入味。”
南葭给南钦舀汤,抽空问她,“你许人家了伐?什么时候能吃到你喜糖?”
她回回手,“嫁人急什么啦,缘分到了自然就嫁掉了。”
南葭道:“我看她和良泽很般配,顾家也是簪缨世家,说起来家事是轧得过去。”
锦和嗤地一声,“冯良泽?我们认得,不来事,别琢磨了。再说我怕了冯家了,万万不敢招惹。上次冯良宴来问我要共霞路钥匙,口才真叫好。我立场是很坚定,说了不给,后他恐吓我,说我拐骗良家妇女,要把我送到巡捕房去。你们评评理,骗不出来就吓唬人,反正我不是对手。”忽然意识到了,拿眼神询问南葭,南葭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南钦倒没有什么异样,笑道:“亏得你把钥匙给他,让他学了一手好菜。”又问,“你现回来,是不是华北战局都平定下来了?那些联匪都扫荡完了么?”
锦和应个是,“已经没有伤亡了,战争结束了。”
都结束了,锦和回来了,可是良宴依旧没有消息。南钦背靠着床架子,觉得希望越来越渺茫,也许她应该接受现实,良宴真死了,再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