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仕云没想到老太太会直言相问,正犹豫着该如何回答,就见杨氏正满眼祈求地看着自己。
虽然已经过去两年半,但是想起是眼前的女人,将自己变成了男人,仕云的心里也生出几分怜惜。
他“嘿嘿”地笑了两声,对老太太道:“叔祖母,孙儿是没想到叔叔有这般好服气。婶子贤惠不说,小婶子也是这般品貌。”
赫舍里氏听了,没有再问,让杨氏放下燕窝,打发她出去。
杨氏强稳了心神,俯首退了出去。
仕云看了看杨氏的背影,想着两年之前,不由地脸红心热。
赫舍里氏没有多想,只当是小孩子爱色。她心里思量着,往后对杨氏也要多加管束,少让她出头露面,要不然那张脸也是凭添是非。
却说,杨氏出了赫舍里氏的屋子,身子已经是不稳。
她心里,实是后悔万分。
为何要去献这个殷勤,要是没有去的话,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神情恍惚之下,却是连兆佳氏过来也没有瞧见,疾步往自己院子里去。
兆佳氏见她连规矩也不讲了,止了脚步,正要着恼。
就听到“啪嗒”一声,杨瑞雪身上挂着的一串玛瑙手串摔到地方。杨瑞雪仍是闻所未闻,疾步走了。她的丫鬟俯身将手串拾起,小跑着跟在她身后。
“奔丧么?”兆佳氏咬了咬嘴唇,冲着杨瑞雪的背影吐了两口吐沫。
杨瑞雪奔回自己的屋子,连孩子也顾不及看,到了炕边,直接软倒在炕上。
她趴在炕上,不禁嚎啕大哭起来。
她向来觉得自己有些小聪明,以为能将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上。
却是一步一步,身不由己,走到今天。
稀里糊涂地做了妾,她已经是满心不情愿。只是因她费了心思,笼络住了伊都立,在府里也不用看大妇的脸色。
这一年多来,倒是习惯了宅门的日子,没事也学着点规矩什么的,像个良家妇人一般。
她不是小姑娘,不会傻的以为伊都立是真心喜欢她,不过是爱她的色罢了。
现下,就不停有新人进府;等到她老了,就算再使出什么稀奇花样,伊都立也不可能愿意上她的床。
手上有余财,身边又有两个女儿,不用在吃穿上依仗伊都立,对于将来之事,杨瑞雪也就没想那么多。
只寻思,好好将两个女儿照看大,消停地过日子。
没想到,这昔日的床上宾,竟是丈夫的堂侄儿。
若是当年什刹海待客的事情败露,能不能保得住性命,却是两说。
想到这些,杨瑞雪倍感凄苦。
不行,总要想个法子才好,她猛地坐起身来,面上露出决绝之色……
金鱼胡同,十三阿哥府,内宅正堂。
十三阿哥与十三福晋坐在堂上,王郑氏坐在十三福晋右手边的第二把椅子上,向他们夫妻两个说起新到的一批洋货的情形。
因到年底,是人情往来与娶亲嫁女的日子,这东西卖出去的多。
所以铺子那边,已经提前两月就给广州那边送了消息,让他们赶在腊月前,送一批货进京。
如今,这新货已经清点入库。
王郑氏已经将货物单子递给十三阿哥与十三福晋查看,又将南边来的稀罕物件使人捧了些过来。
她随着丈夫,已经成了十三阿哥的门人。
不过,却不只是为十三阿哥的铺子做掌柜,这铺子也有她三分的干股。
这干股原是一分,由十三阿哥给提到三分。
除了因赏识王郑氏的经商才华外,十三阿哥如此,主要也是为了卖曹颙一个人情。
这洋货生意如此赚钱,货源那边又是曹颙的管事。要是曹颙自己想支起一摊来,不过是动动嘴皮是的事。
曹颙却是将这个让给十三阿哥,十三阿哥本不是爱占便宜之人,心里就始终惦记着这个事儿。
待晓得王郑氏的哥哥是曹颙的心腹,王郑氏未嫁时又执掌过曹家的珠场,十三阿哥就不愿以寻常仆下视王氏夫妇。
是一份也好,是三分也好,王郑氏并没有太计较。
她家人口少,夫妻两个加上几个仆人,拢共才十来个人,每月支出有限,王全泰的薪俸已够开销。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王郑氏的这种从容,这世上又有几个能做到?
越是接触,越发现这个小女子的不俗,十三阿哥与十三福晋不禁啧啧称奇。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巧妇伴拙夫”。
王郑氏从十三阿哥府出来,坐在马车上,心里想着即将开业的生药铺子。
虽说现下有了百十来斤药材,但是也不过十多种,其他的药材,多多少少也要寻地方进些。
这几日京里的名贵药材稀缺,这开业的日子到底要定得早些,还是晚些。
由药材又想到曹家,自打得了曹颙卧床的消息,她随同丈夫已经去过曹家探望。
虽没有看到曹颙,但是王郑氏也能想象得到他慵懒的神情。
却是当时年纪小,谁爱哭来谁爱闹。
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
想到此处,王郑氏阖了眼睛,叹了口气。
少一时,马车停了。
王郑氏扶着小丫鬟的胳膊下车,就见门房躬身上前,禀道:“奶奶,有客到,在厅上候着。”
王郑氏听了有些稀奇,道:“爷不在城里,要过两天才回来,怎么还留客吃茶?”
门房回道:“奶奶,不是来见爷的……是位堂客,说是奶奶的娘家人,要见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