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在香案前坐定,接过刘基递过来的纸笔,在两张纸的封头处一勾,又递给刘基,沉声道:“开验”
云霄和两个仵作带上手套,上前一步开始验尸。
“死者香儿,年十五,系列应天府江淮义军明公正妻马氏通房丫鬟。尸身已渐僵硬,但弹性犹在,关节活动自如,未有明显尸斑,时属早春,天气犹寒,故死期不早于丁卯日亥时,不晚于戊辰日寅时。”说道这里,云霄抬起头问两个仵作道,“我推测可对”
两个仵作齐齐拱手行礼道:“五将军明鉴”刘基则坐在一旁临时搭起的书案上,双手各执一支笔,奋笔疾书。
云霄低下头一边解开死者衣衫一边道,继续道:“发髻完好,有青石铜钗一枚;无耳饰;面部胭脂完好;身穿半旧草绿熟丝短袄,内有浅红夹衣补丁三个,白色一个,长两寸宽一寸,朱红色一个,一寸见方,蓝底白花布一个,半寸见方大哥,你和大嫂过日子忒省了些”
本来验尸的时候,主官就说两句话:第一句是“开验”,第二句是“验毕”,中间过程主官都要一言不发,初衷倒也不是把主官当作泥菩萨供着,而是讲究个公平、公正。朱元璋本身也不打算说话,专业性这么强的活儿别说他不懂,普天之下能懂的人还真不多,读书人很少读到这些方面的专业书籍。可云霄这么一发话,他还不得不开口了:“又没坏透,不是还能穿么我自己里面穿的还让你嫂子打着补丁呢老五你不也整天穿个粗布袄子”
云霄苦笑道:“我是个练武的人,平日里又闲不住,一件好料子到我身上不用过夜就要坏了,我不穿粗布衣裳能行么何况在鞑子眼皮底下干活儿,穿得太显眼反而不好。”
“五哥快啊”刘基皱眉道,“你还等着发臭不成”
云霄笑笑,又继续动手:“下身穿半新松江布料百褶裙,草绿色;青色收底棉布夹裤;桃红底色兰花鞋面绣鞋,白布袜。”说罢将死者衣衫除去,又道:“蓝底湖丝绣鸳鸯肚兜,湖丝亵裤;周身衣物完好,无强行撕扯痕迹;大小便未曾失禁,颈部、颔部无勒痕,周身无明显伤痕,不似他杀;七窍有血迹渗出,指甲乌黑,应系服用砒霜致死,面部无掐痕,口腔无撬痕,应当不是强行灌毒。”
说罢朝稳婆使了个眼色,稳婆躬身行礼后上前仔细查验一番,朝众人行礼道:“启禀几位大人,这个姑娘尚是处子,下身无内外伤势,生前是个守礼的好姑娘”眼中流露出一股不忍之色,又补充道:“莫怪老太婆嘴贱,这姑娘日子过得忒苦了,周身上下只有这肚兜和亵裤算是好衣裳,其他哪像大户人家丫头”
朱元璋脸上也是一阵愧疚,点头道:“知道了,老妈妈辛苦。”
云霄扭过头,问两个仵作道:“开膛验尸,你们两个的师傅可曾教过”
一个仵作拱手笑道:“五将军说笑了若是这都没学过,哪能出师只是从刚刚查验的结果看,这已确系服毒无疑,又无明显外伤致死的痕迹,与五将军刚刚所述案情吻合,何必再坏了这位姑娘的尸身这位姑娘勇抗强人,也是难得的烈女,若是动了刀子,怕是”
云霄严肃道:“你呀洗冤集录没学到家吧赵宋淳佑八年,郴州一毒妇谋杀亲翁案,乃是明知九月初九公爹登高,却在公爹的酒中下了少量蒙汗药,公爹饮酒后下山药力发作失足滚落山坡摔死,若非宋提刑坚持要求开膛验尸,如何能让沉冤得雪时过境迁,歹人犯案的手段越来越离奇,验尸时也须仔细,不可放过任何一丝机会。”看着两个仵作目瞪口呆的表情,云霄一拍脑袋道:“我后混忘了你们看到的都是鞑子南下后战火中烧掉大半的残本算了,刀拿来,我自己动手”
说罢接过仵作递来的工具,手指比划一番,定好方位开始下刀。
第一百九十章推测凶手
“咽喉部无毒,排除死后灌毒可能,肝脏乌黑,确系毒毙无疑。”云霄摸了摸血肉模糊的手套,朗声道。稳婆没见过这种“大场面”,早就吓得闭上眼睛,刘基也不敢抬头,老老实实地埋头疾书,只有朱元璋眼睛死死盯着尸身。
“咦不对”划开尸身肠胃的云霄一阵奇怪,“大哥,有问题”
朱元璋立刻站了起来,快步走到尸身旁边问道:“什么问题”
云霄指着尸身道:“大哥你看,这丫头肠道空空如也,至少一天都未进食,难不成她昨儿犯了什么错,大哥大嫂罚她一天不准吃饭,她气不过才”
朱元璋一挥手道:“绝无可能香儿乖巧异常,深得你嫂嫂喜欢,不然也不会做通房丫头怎么会犯错罚她不准吃饭何况饿肚子的滋味我和你大嫂都知道,府里下人犯事儿都是打板子或是驱逐出府,不准吃饭的规矩绝对没有”
云霄又看了看尸身,问两个仵作道:“两位可有疑议”
都验到这个份儿上了,还有什么好说的两个仵作齐齐摇头。云霄点点头朝刘基一指道:“签押吧”
稳婆和两个仵作来到刘基面前,刘基又站起身将刚刚记录内容念了一遍,又让仵作仔细看过,确定无误后刘基自己先签押,再让三人签押,最后交给朱元璋在单子最末再一勾画这才算完事。朱元璋开口道:“验毕”三人告退。
三人门后,刘基一屁股坐下,挪过另一张未曾签押的单子,提起笔笑道:“五哥接着说吧”
云霄和朱元璋都是一笑,齐声道:“滑头”
云霄这才说道:“大哥注意看,香儿腹中空空,胃中却有残余事物未曾消化,可见,就是这种事物致命。”
朱元璋皱眉问道:“这能说明什么难道服毒自杀就不能吃东西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