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看着那酸书生走到蒲安身边,略说了几句,一行人便往大门外走去,竟是根本没什么人转头来看他。蒲万里只觉得胸口涨得生痛,几乎要狂叫出声。
混蛋一群混蛋
一腔怒气远处发泄,他猛地一记耳光抽在那下人脸上。那下人还没回过神来,他已经喝斥道:“没用的东西,还不快去查查蒲安那咋种是怎么混到高丽来的,又是谁带他来参加宴会的。”又偏了头看着那高丽女子道:“你不是说那个什么朴侍郎能带我进去吗怎么现在不没见人”
那女子撇了下嘴,心里暗恼这厮无礼。若不是看在钱的份上,哪个还会这么低声下气地任他呼喝。虽然心中有些不悦,可脸上的笑却是没少半分。目光四转,她低叫道:“啊,我看到那边朴侍郞的车了。”挥着手中的帕子,她带了蒲万里过去。
先挽着那朴侍郎娇声细语说了几句,这才为蒲万里引见那穿着华丽韩式儒衫的男人。那朴侍郎态度倒是很客气,反是蒲万里仰着头颇有几分傲慢之态。一是因为在心里他已先看清了高丽的官员;二来却是为了之前送予这朴侍郎的千两白银已经让他有了些底气。
可巧,朴侍郎引着蒲万里来到别院门前时,李玉娘一行人还未走进门去。
毕竟是太子别院,每一批入内的客人除了执有请柬之外还要接受简单的检查,故而效率较慢。自后面上来的蒲万里却是不知,看到他们站在门前还没有进去,便冷笑了一声道:“怎么带你们来的人还没来吗早就说了,这样的宴会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说这话的时候,却是只看着蒲安,刻意地避开萧青戎等人,生怕又一言不合,让自己受惊。
李玉娘回头瞥了他一眼。却只是笑了笑,甚至还悄悄拧了蒲安一下。蒲安撇了下嘴角,便没有再反唇相讥。
蒲万里只道占了上风,还待趁胜追击,那朴侍郎却已经歉然上前,“萧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高丽沿续华人古风,这公子二字却不是随便称呼的。公子,王孙也。只有公侯贵之子才会被这样称呼。象大宋,现在也少称人某某公子。而不是象所有的古装戏里凡是个有几个钱的男人就被称为公子。
蒲万里脸色骤变,既有忐忑之色,又有对这朴侍郎收了他钱却对别人这般尊敬的不满。心里火烧,便没有太过留意朴侍郎又说了什么。眼看着蒲安等人在他之前进了门,他的脸色更是难看。
等进了门,他便阴着脸瞪着朴侍郎质问道:“朴侍郎,那些人是什么人带来的竟能在你之前进门还是我误会了朴侍郎在高丽的地位,你根本就是个小官”
他这么一说,原本还颇客气的朴侍郎便变了脸色。“蒲官人,枉你来自大宋那样的礼仪之邦,怎么竟能如此无礼我高丽虽乃小国,可贵国皇帝陛下在国书中却是称我国为兄弟之邦,可不是大宋的附属之国。你一个小小平民,在我高丽又有何可自大之处”
又转目去看那高丽女子:“英姬。我答应过带你与友人同赴晚宴之诺,如今已经兑现,不如就此分道扬镳的好。”说罢,便拂袖而去,竟是不顾那高丽女子连声低唤,连头都未曾回过一下。
蒲万里又气又恨,一腔怒火都发在高丽女子英姬身上。被他骂得花容惨淡,英姬忍下怨气,婉转劝道:“蒲官人,您来参加晚宴不就是为了多认识一些人吗现在人已经进来了,又何必计较那么多忘了正事呢”缓了一下。她又道:“我看刚才那情形,那些人竟不似被人带进来的,应该是拿了请柬自己来的。”
“拿了请柬怎么可能那咋种”蒲万里气得眼睛都红了。正在此时,突有人在他身后笑道:“怎么蒲贤侄竟不认识他们吗”
蒲万里回过身去,只见身后站了一个四十左右岁,蓄着山头须的清瘦男人。却是个认识的,同是泉州城的海商刘家二管事刘银库。虽然同行相忌,却也多少总会有合作的时候。这刘银库仗着年岁大便总觉高了他一辈似的,蒲万里最是讨厌此人,就连一声叔伯都懒得称呼。
“看来刘管事是攀上哪位官员的高枝了,要不然怎么会出现在这宴会上呢”
那刘银库一笑,也不与他在言词上多作纠缠,只貌似谦虚地道:“不敢,也不过是经人介绍认识了高丽国的右相罢了。”瞥了一眼蒲万里,他好似根本没留意到蒲万里眼中一闪而过的忌恨一样,笑道:“不过到底还是比不上刚才三杭商行的人,竟然能通过左相结识了太子。一夜之间就成了开京里闻名的商贾,连带来的货都转眼即空,让老夫着实佩服。”
他一脸感慨,蒲万里却只留意到他自己想听的:“你说他们认识太子高丽太子”
“正是,难道你竟不知他们是今晚的主宾吗”他皱着眉,竟是语重心长地道:“蒲贤侄,难得出海,我想蒲老哥是对你寄以厚望的。莫要太过贪图享乐,连周围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还怎么做大事呢”
气得牙齿直打颤,蒲万里恨声道:“蒲安那刘叔叔可知他们带的是什么货”
“这你可是想都想不到了”刘银库来了精神,“说起这三杭商行,也不过是刚成立的小商行,听说他们手上也不过只有一艘船罢了。而且这运的货竟是大宋随处可见的糖,小小霜糖也能卖出天价,可不是叫人称奇嘛”
没心思听完他的叨唠,蒲万里打断他,匆匆抱了下拳便走开。刘银库眯着眼看着蒲万里的背影,悠悠笑了下,忽然偏了头问身后的随从,“那蒲安。可是蒲家那个没被记入族谱的私生子”也不待随从答话,他便笑了,“看来,我很有必要去拜会一下三杭商行的主事者了。”
蒲万里不知道也没有想到在他身后,已经开始有人打蒲家的算盘。更无法预知这一次的高丽之行将改变蒲家乃至泉州城的未来。此刻,他只是气恨难平,寻思着要如何好好收拾蒲安,新仇旧恨,总是要一起清算的。
“你,”回了头指指带进门的随从,“现在就回去告诉管事,我要泉州那边运来大批的霜糖,五船,不、十船,我要让蒲安那咋种半斤糖都卖不出去”
似乎已经看到蒲安穷困潦倒,再一次倒在他面前的窘样,蒲万里尖着嗓子大笑出声。令那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高丽女子不禁皱眉。只觉得这宋客的脑子似乎是有些嗯,看来,她或许是应该另寻一个恩主才成了。
太子别院,是一座颇为精致的庭园。从很多地方看,都很有中国风。大概是因为太子深爱中土文化而特别修筑的。只是除了宋风外,这座园林有些细节,更类唐风,别有雍容之气。
晚宴,并不是在大堂举行的,而是在庭园中心的空地之上。这是一个盛大的晚宴,除了高丽的贵族及官员外,还有一些靠关系找门路的宋、日及别国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