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回来时,姜淑云只说是乏了,回正房休息。大概心情也是好,没有要李玉娘象小媳妇一样立什么规矩,只让小英过去服侍她歇下。
李玉娘但拿了新衣裳又并那首饰给何嫂看。因上午时送了何嫂一只铜质顶针的缘故,何嫂对她也更温善。见了那新衣裳和首饰,也是真心为她高兴,还立刻拿了那只镶了珠子的大梳出来为李玉娘插在发髻后。
两人还在言笑时,小英却已从正房出来。在窗外看到两人比着首饰,眼都红了。却只是冷着脸嘲笑:“还当是大户人家出来,总是见过世面的,却原来是个分不清好癞货的主儿。我都不用细瞅,就知道那梳子上的珠子只是半个,那钗也是银制外面包了金的,值得什么”
真是个没脑子的。
李玉娘低了低头,掩去那一抹嘲弄,只是平声道:“既是娘子赏赐的,便是铜的,我也自当它是纯金的一般欢喜。何况娘子心善,帮我置办了这一整套的簪钗梳蓖,尚有两套新裳,全了我的体面。我若还有不满,可不是寒了娘子的心吗”声音一缓,她的声音突转严厉:“小英姐,莫非换了你,你受了娘子的恩却反倒还要心存不满,于背后讲究她吗”
“你胡说”厉声喝了一声,小英气急,“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说娘子的坏话了,莫要胡扯些没有的害我。”
“娘子那么宠信小英姐,小英姐自然不会那么没良心了。不过,以己度人,己所不欲、匆施于人,小英姐既然也是知恩图报的人,就莫要再把我想成那种不识好歹的恶人。”说罢,她盈盈一拜。让小英又气又羞,掩面拂袖而去。
听到何嫂一声轻叹,李玉娘也知道与小英的争吵,虽看似自己抢尽了风头占足了理,可这梁子却也是越结越深。
只不过,就算是两人的恩怨真是化解不开,她却也不惧。她又没打算在这儿呆上一辈子。就算是顾家人标榜心善,在她役满后绝不会主动撵她走,她也是准备离开的。
倒是小英,看起来是真想一辈子留在顾家,哪也不去了的架势。只不知,她这样,姜淑云能不能容得下她
想起那一盒胭脂,李玉娘不禁一声叹息。
听得外面敲门声,李玉娘恍然记起这时候也该是那位小郎君下学回来的时候了。
听得是小英过去开门,她还在心里笑:这可真是和昨天一模一样了。小英脸上的浮肿还未完全消呢,可倒是让那小郎君开了眼界,怎么家里竟来了这么一个恶婆娘呢
肚里偷笑,她打扫了下裙摆,走到院中,正巧和匆匆绕过影壁进来的顾昱并他身后追上来的小英打个照面。
可能是昨天受了她的调戏,心里有了戒备。顾昱没有再近前,只是站在小英身边仰着头不屑地看了看她。很小大人似地开口:“圣人有云,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咦这真是刚从学堂回来,还和她张口闭口的圣人来了
弯起眉,她的笑容甜如蜜糖。“女子,”指了指自己,她笑着手指一转,指向顾昱,“小人”
顾昱闻言,勃然大怒。虽然算是受过教育的小学子了,却也满脸通红,顾不得之乎则也那一套,直愣愣地就吼:“你才是小人”
偏着头,李玉娘只是笑,手平伸出去,在空中比了比,“难道你不是小人吗”
看她那动作,顾昱也知她是在比划他的个子。不过七岁的孩童,个子同李玉娘比,自然是矮了。
又是气愤又是厌恶,顾昱恨恨地瞪着李玉娘,愤然道:“不懂就不要乱说,我就是个子矮些也是君子,不是小子。君子,你知道什么是君子吗”
“君子”李玉娘眨了眨眼,笑言:“君子是什么我实在不知。我只知一个真男人应是不畏强者,不欺弱者。小郎君,请问奴蒲柳之姿,身轻力小,是强是弱还有,小郎君,你既把自己说成是君子,那君子是否该明辨是非尊敬长者那我请问小郎君可是未曾问清事实就已视我为恶人再请问,我与小郎君,是否亦算得长者呢”
她连番追问,让顾昱也有些发蒙,正在眨巴着眼睛想着要如何答李玉娘的话,却突听一声清叱:“昱儿,还不谢过李娘子的教诲。”
几人一惊,扭头看去,却是不知何时站在一旁的顾洪。小英这才醒起刚才急着看小郎君教训李玉娘,竟忘了关门。忙反身去关门落栓。还不忘回头看李玉娘,心中暗道这贱人这么损着小郎君,怎么还成是教诲了
李玉娘盈盈一礼,谦让道:“不敢当,玉娘不过是随口胡说的,怎么受得起小郎君的谢呢”
“玉娘不用过谦,就凭你这几句,就当得起。”顾洪笑着摆摆手,示意李玉娘不用慌,转身顾昱时便多了几分严厉。“昱儿,你也上了学堂的,道理也应晓得的,你”犹豫了下,他道:“你玉姨说得都是好的好话,是在教你做人的道理,还不快谢谢玉姨。”这一番话,却是把李玉娘的身份提高了。
若论理,李玉娘不过是个买来的妾,又如夫人,当不起支婆的称呼,对于小主人来说,也不过是奴婢一般。可顾昱一个“姨”字出口,却是将李玉娘的身份提升到长辈一般了。
李玉娘对这些古代的称呼一知半解,倒是没有什么好惊讶的,仍是表情如常,便是谦虚也不过是客气。
可对关了门回来的小英来说,却象是被雷劈中,真是骇得狠了,连气愤都忘了。
顾昱抬眼看了眼父亲,颇有些倔强不肯就范的意思,还要说话,却突听有人道:“昱儿,还不快向玉姨道谢。”
扭头看去,却是母亲正站在正房门前,一手扶着门,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默默地看了看母亲,他转过身面向李玉娘,郑重地深施一礼。“谢过玉姨教诲之恩。”在别人看不到处,低着的面上眼圈却渐渐红了。
没想到顾昱竟真的会向她施这样的大礼。李玉娘也有些慌,再转头看到站在正房门前的姜淑云。不知是否被阳光晃的生了错觉,竟觉得她的脸色有些发白。不禁更觉不安,忙伸手相扶:“这如何使得,这如何使得呢”
看着顾昱闪开她的手,微退了一步后直起身。李玉娘只觉得心里乱作一团。
反倒是在门前微笑着看这一切的姜淑云柔声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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