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左彦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你说吧。”张牛角摸着竹简上的红绫,慢慢地说道,“是不是燕子不愿意来。”
“大帅”左彦一路上想了许多说辞,做好了说服张牛角的打算。现在他坐在张牛角的对面,觉得自己想说的其实都是废话,竟然不知说什么好。
大帐内一片死寂。张牛角非常仔细温柔地抚摩着手里的红绫,神情专注。
“品朴,燕子也是为了黄巾军,为了天下苍生啦。”左彦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打破了沉默,低声说道。
张牛角脸上闪过几丝怒色。
他望着手上的红绫,默默的长时间地望着,神情越来越黯淡。
张牛角突然落寞地说道:“俊义,我们多少年的朋友,你说,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左彦大惊,眉头紧锁,紧张地说道:“品朴,你为什么这样想”
“师父死前,我去看他。他躺在床上,病得非常重,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张牛角语调低沉,缓缓说道:“他问我,他是不是做错了。”
“太平道组织严密,上下齐心,大家共同努力,精心准备了十几年,最后我们带领天下的百姓,揭竿而起,和天下所有的恶人,和天下所有的不平做生死搏斗,虽死亦不惜。我们没有什么私利,也没有什么宏图大愿,只想让天下苍生一天有三餐饭吃,一年有一件衣穿,活得长久一点,活得好一点,有一点希望。但我们最后给天下苍生带来了什么”
“死亡,除了死亡还是死亡。跟着我们一块干是死,不跟着我们一块干也是死。”
“跟着我们一起干的,有打仗打死的,有跳河自杀的,有被敌人活埋的,当年三十六方大渠,六十多万人,除了我们这些还活着的,如今都已经尸骨无存。”
“不跟着我们干的,死得更惨。那些可怜的百姓,手无寸铁,却被敌人当作我们的同党任意杀戮,村村户户几乎都被杀光了,血流成河。打了一年的战,结果田地荒芜,颗粒无收,幸存下来的百姓最后还是没有逃过死亡的命运,他们都饿死了,到处都是饿死的人。一年下来,死去了几百万可怜无辜的百姓。”
张牛角的脸色非常可怕,他咬牙切齿地拍着自己的胸脯问道:
“我们都做了什么都做了什么”
“我们原来以为我们这样做,可以让这些人活着,活得长久一点,活得好一点,但最后是什么是死了,死了几百万人,超过任何一次瘟疫,任何一次洪水,我们都干了什么都干了什么”
“没有我们这么干,他们反倒可以活得长久一点,活得好一点,虽然没有希望,但还活着,还有一口气。”
“为什么俊义,你说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我们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我们杀不光那些恶人,杀不光那些抢去我们粮食,抢去我们一切的恶人,为什么”
“苍天苍天只保护那些恶人,有权有势有钱的人,从来都是残害我们这些可怜无辜的穷人。”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张牛角嘴里低低地念着,苦涩而悲痛,泪水浸湿了眼眶。
左彦再也忍不住,站起来转身黯然离去,泪水洒落衣襟。
李弘带着部队在督亢亭休息了三天,随即再度出发失去了消息。
他知道现在无论在郡府还是在刺史府,黄巾军都有内线,所以自小房山伏击的计划被泄露之后,他以骑兵行军一日三百里联络困难为由,拒绝向郡府通报军情。鲜于辅得到他的暗示,行事也非常小心谨慎。
这一天,他接到李弘的消息。黄巾军褚飞燕领二万人马赶到了巨马水定兴渡口,驻扎在对岸,没有渡河的迹象。渡口的孙亲随即将车阵前推了三里,也没有开拔的迹象。黄巾军的这种动作非常反常。两万人马支援涿城前线简直就是开玩笑,现有的黄巾军兵力根本不可能在短期内打下涿城。而前线急需的粮草辎重却在援兵赶到的情况下不运往前线,实在令人奇怪。
李弘觉得黄巾军肯定有什么行动。继续攻打涿城显然不现实,那么黄巾军既然不打,就有可能撤退。也就是说,冀州战场有动静了。否则就是他们另有攻城妙计。李弘猜测黄巾军可能和城内敌人配合,里应外合,打开城门。他提请鲜于辅密切注意城外黄巾军大营的动静,同时要派最可靠的人把守城门。
清晨,张白骑和左彦走进了张牛角的大帐。
张牛角一夜未睡,脸色苍白而憔悴。案几上堆满了文书,竹简散落一地。
“大帅”张白骑不待落座,大声说道:“再下军令催促褚帅,命令他急速北上。我们出兵一个多月,眼看就要拿下涿郡了,这个时候撤军,放弃我们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城池,是不是有点儿戏怎么向士兵们交待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左校,死去的几万兄弟”
张牛角沉默不语,浓眉紧皱,双眼望着手里展开的一卷竹简。
“俊义,你是支持北征幽州的,现在怎么突然改变了主意褚帅都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要帮他讲话”张白骑转脸冲着忧心忡忡的左彦叫道。
左彦苦笑,摇摇头,一言不发。
“子荫,不要乱说话。”张牛角放下竹简,神情严肃地说道:
“我已经想明白了,北上攻打幽州这件事我们的确做得太冒险,即使没有豹子李弘的风云铁骑,我们也很难打到渔阳,失败是早就注定的。”
张白骑和左彦闻言大惊,诧异地望着张牛角。
“攻城前我曾接到安定帅的密书,他警告我主意冀州方向的动静。幽州刺史杨湟和几个太守联书冀州牧郭典,要求他出兵攻打赵国,常山,使我黄巾军腹背受敌,逼迫我退军。现在冀州军队已经开始进攻赵国,常山国。这说明前期我的判断是错误的。”
“郭典和我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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