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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傅灼突然笑了,也就是默认。
见儿子笑着默认了,老太太心里就更高兴了。真正发自内心的喜悦是无法抑制的,她老人家忍不住的呵呵呵笑出一串清脆的声音来。
有句话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说的,大概就是她此时此刻的心情吧。小儿子的终身大事她盘绕在心头多年了,简直都要成了心病,如今却突然什么都好了。
“哪家的娘子啊?什么时候的事?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老太太弯腰凑近儿子来,就这样还嫌离得太远,她索性招手,叫儿子挨她身边坐去,坐她脚榻边上说话。
母子二人从未这般谈过心,见老人家心情好,傅灼便也听话的挪了身子挨过去。母子两个默契的小声悄悄说着秘密,生怕叫旁人听了去。
傅灼没一口就把人说出来,只是慢慢的引导母亲去猜,循循善诱。
“那个人……母亲您也认识。儿子不是第一眼就喜欢她,是后来慢慢相处中,觉得她实在品质可贵,这才动了心。起初……还曾冤枉过她有私心,把她往坏处想过,如今细细思来,只觉惭愧。幸而她是个大度且不计前嫌的女子,不然儿子今日也不能回来同母亲说这事儿。”
儿子说了这么多,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老太太想了很久都没能猜到是谁,她心里实在着急,便忙又问。
“你们相识挺久了?而且我也认识?”老太太又急又兴奋,打从方才听儿子亲口说出这样的话后,她脸上笑意都未曾消下去过半分,她也很配合,非常认真的去猜,“可这会是谁呢?你自幼便不喜欢往女儿堆里扎,身边也更是没听说过有什么红颜知己、青梅竹马。那个人……你确定娘是认识的?”
“您不但认识,您还很喜欢她。”越说越接近答案,而这个时候,傅灼不敢错过母亲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他自己心里猜的是母亲应该不会阻拦此事,但毕竟尚未尘埃落定,因为十分在意,所以心里紧张也是有的。
老太太狐疑着瞥了儿子一眼,心里隐隐有了那么个人选,但她却没敢说,只是又问:“她……不是京里的?”
傅灼细看着母亲脸上神色,觉得她心里应该也是有答案了。既如此,傅灼也就没再卖关子的绕来绕去,他直接说出了秋穗的名字来。
老人家虽已有心理准备,但真听儿子报出这个名字来时,她还是惊讶得倒吸了一口气。
“真是秋穗?”老人家这会儿没有愤怒,也没有生气,她只是觉得难以置信。怎么可能呢?这怎么可能!
五郎说的是真的吗?他不会是为了敷衍她,特意托了秋穗来演戏给她看的吧?
“嗯,是秋穗。”因说起了正经又严肃的事,傅灼神色也严肃起来,“儿子想聘她过门当正头娘子,要三书六礼,一样都不能少。”
“这这这……”老太太仍觉得不可思议,又再确认一遍,问,“你们两个确定没有联手做戏,只为哄我?”
傅灼笑了,有些无奈,他说:“娘,我们真没有。”
老太太仍是那句念叨:“可怎么会是秋穗呢?这也太让人难以置信了些。”又絮叨起从前的事来,说,“娘之前送她到你那儿的时候,你不是还把人给送还回来了吗?后来你也没露出半点对她有情意的意思来,我还以为你留下她侍奉只是因为她做事利落,不叫人操心,是个好管家呢。然后我就叫她赎了身,让她回家去了。后来同你说,你也没个反应啊?”
傅灼心想,怎么会没有反应?只是没叫你老人家看出来而已。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傅灼只说:“她是好人家的姑娘,又怎能委屈她做妾?何况,儿子这辈子也没有纳妾的想法。只想得个一心一意的人,娶为正妻,然后白头偕老。”
如今再回想起往事,老太太也会反思自己当时做得不好的地方。当时她太想留秋穗在身边了,所以折腾来折腾去,怎么都不肯放她走。
后来还是出了她哥哥和梁家姑娘那事儿,她怕会因此黄了人家的一门好姻缘,所以才忍痛割爱还了秋穗的卖身契,让她去做了良民。如今细细思来,亏得自己当初没有糊涂太过,没有为了一己私利,继续强留秋穗在身边为奴。
老太太也感慨:“是啊,她原就是秀才之女,若非迫不得已,也不会把自己给卖了。我也喜欢她,也心疼她,更舍不得她。可她毕竟不是我的女儿啊,她是人家的闺女,有疼爱她的父母。不过看来我同她还是有些缘分的,兜兜转转的,这不,又要到咱们家来了吗?”
傅灼说:“儿子就知道,您老人家若知道是秋穗,定也会很高兴。”
老太太心里的确觉得还是挺好的,她并不觉得秋穗从前在府上当过家奴这有什么。何况,人家一家都是清清白白的读书人家,家里哥哥弟弟也都还联了那样的两门姻亲,既如此,那他们家又如何不能娶余家娘子呢?
余家如今的门第是不高,但好歹也是清白人家,旁人也置喙不了什么。
不过,老太太心里也知道,此事想成,也没那么简单。如今是大郎夫妇当家,虽说她是母亲,但丈夫不在了,她也早不管家宅之事,一应都挪交到大郎媳妇手上去了。
大郎夫妇是长兄和长嫂,长兄嫂犹如父母,他们又年长五郎那么多,对五郎的事,定然十分上心。
若不好好的想点法子的话,怕他们夫妇那一关不好过。
而为了五郎的事,若真叫他们兄弟就此离了心,肯定也是得不偿失的。
所以,老太太问:“你兄长那里,你打算怎么去说?虽说我是你阿娘,可如今毕竟是你兄嫂当家。很多事,他们也会有他们自己的顾虑在。你看晴娘同余家大郎定亲,你嫂嫂就一直耿耿于怀,觉得不般配,但碍于毕竟是人家的姑娘,人家爹娘愿意,她不好插手,也就作罢。如今是你议亲,他们有权利插手了,必然不会轻易松口。你……你可别为了此事,最后闹得兄弟不愉快啊。”
傅灼忙安抚:“娘且宽心,儿子不会的。”又说,“儿子早有准备,会让兄嫂心甘情愿答应下来。”
“真的?”老太太半信半疑,最后却笑了,“你自幼便是个让人省心的,你若说你有法子,那娘信你。”又问,“你那是个什么法子?”
傅灼却卖了个关子,并不告诉她老人家,只是叮嘱说:“儿子不想瞒着母亲,所以今日亲口同母亲说了这些。但这件事情,也请母亲暂帮儿子保密,在事成之前,母亲不要告诉任何人。”其实傅灼本来可以连母亲也暂瞒着的,只是顾念到她年事已高,之后一旦“东窗事发”,若没提前知会她一声,也怕她会受不了这个打击。
所以,好一番深思熟虑后,傅灼决定不瞒着母亲。但不瞒母亲,也不能叫母亲坏了自己的事,所以傅灼才会如此镇定的严肃叮嘱,望她老人家先帮忙保密。
老太太却越发好奇了:“怎么神神叨叨的?还卖上关子了。”不过虽然好奇,但儿子从来没让她操心过,办事也极稳妥的,她也实在放心,于是就索性不去操这个心了,只叫他自己忙去,“那娘等你的好消息,等一切妥当了,娘亲自去给你提亲去。”想到儿子很快就要娶媳妇了,老太太又高兴起来。
傅灼又再提醒:“您老人家就当没听过儿子今日说的这些,平时该为儿子的婚事发愁,还是得愁,免得叫人看出破绽来。”又玩笑说,“若因您老人家一时之失,而害得儿子最终没能娶得上媳妇,那儿子就只能做一辈子的孤家寡人了。”
老太太吓到了,连忙保证:“娘做事,你还不放心?若这点能耐都没有,当年也不会叫你爹对我服服帖帖。”
傅灼笑着从她老人家脚榻边上起身,然后朝她抱手深深作揖:“那儿子就先恭谢母亲了。”
老太太果然是有些演技在身上的,儿子一走后,她老人家立马恢复了之前的愁眉苦脸和唉声叹气。既答应了儿子帮他保守这个秘密,便真的半点不敢拖后腿,她连身边最信任的庄嬷嬷和春禾婆媳都瞒着,只字未提。
傅灼如今的终身大事,成了傅侯府阖府最关心在意的一个事。尤其是年将过半,亲事却仍未有丝毫头绪,侯夫人吴氏这个长嫂也跟着着急。
这不,傅灼一回府,吴氏立即就得到了消息。然后傅灼才从老太太闲安堂出去,吴氏就也匆匆往修竹园这边赶来了。
叔嫂二人恰好在修竹园门外碰上。
吴氏见总算是逮着他了,忙脚下莲步更是生风,几步便走到了傅灼跟前。她端和笑着,语气颇有些急切的打着招呼:“五郎回来了啊。”
傅灼心知肚明她是做什么来的,但却丝毫不显在面上,只忙抱手作揖:“见过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