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星斗正在眨眼,远外苍茫间现出高低不平的远山离了曲雕阿兰老营有两个时辰,马背已经汗水淋漓,二人才换了从马,依然嫌马跑得慢,不时地用马鞭策马,身上的袍子已被汗水湿透了。
蓦然,一个女子的哭声惊动了耶律楚材座下的马匹,马警觉地立起两只耳朵,长嘶起来,耶律楚材忙勒住马。在空旷的原野间,哭声像似被野狼掏吃了心肝一般凄惨。
“三更半夜,这草原上怎么会有女人的哭声”郑景贤圈住马。
“哭声离这很近,咱们去看看,或许能帮些忙”
耶律楚材顺着哭声打马跑过去,空旷夜色中,蒿草丛中,一个新掘的土穴边,坐着一个女人,衣袍褴褛沾满泥沙,正伏在坑边痛哭,昏暗中看不清模样,只觉得身影有些熟悉,忙俯下身去,借着夜光一看,不禁打了个冷战,吃惊地问道:“木哥皇太妃――你怎么会被丢弃在这荒郊野外”
“先生,我好命苦呀,我是从死人坑中爬出来的”
原来木哥昏昏沉沉被侍卫用帐车拉出斡儿朵,也不知走了多远,侍卫们草草挖了个土穴,将木哥裹起毡子中丢进土穴中,压了几铲土,就匆忙驾车走了。由于土压得少,木哥才得以死里逃生。她忍着伤痛,在旁边溪里洗了洗伤口,不知该上哪里去之际,她又晕了过去。在蚊虫的叮咬下,她再次醒来,看着荒野间到处没有一点灯光,想到也遂皇太后临终的嘱咐,禁不住放声大哭。
“是谁如此狠心,要害公主太妃”耶律楚材问。
“先生,不要问是谁害我,知道后会连累你,先生是正人君子,我只想求你一件事,将这份传位诏书交到窝阔台汗手中。也遂皇太后临死前说:三王爷未死,如果三王爷已死,这份诏书任凭先生毁掉,我是个可怜的女人,不劳先生挂心,我这就去死”
“公主太妃,窝阔台汗并没有死,你也不用寻短见,我们一起去见三王爷,就由你亲手将诏书交给他”郑景贤大声地说。
“你的话,是真的没有骗我”木哥望着这个不熟悉的面孔,怀疑地问。
“千真万确,微臣也正是去见三王爷,他现在阿葱忽突岭上”耶律楚材从旁答道。
阿葱忽突岭夜色朦胧,山谷树木葱郁,塔米儿河在容纳着众多的溪流后变得汹涌澎湃,发出哗哗的声响,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惊起了几只夜鸟,在山巅上盘旋着发出尖利地叫声。
在屋里闷了十几天的窝阔台,终于感到身上有了力气,胸口也轻松了许多,便想下床走一走。他穿好袍子,让侍卫扶自己起来,慢慢出了大帐。
第十五章
北风怒号,大雪纷飞
郭守仁带着自己的人马正行进在北海大冰原的边缘地带浑身上下全用厚厚的毛皮包裹,可就是这样,早已经习惯了天寒地冻的蒙古军士们,依旧感觉寒风刺骨
郭守仁连忙灌下一大口列酒,这才感觉身子暖和了不少,长吐了一口白蒙蒙的雾气,他有些羡慕的看了一眼身边神情自若的鄂伦春族向导,忍不住心中腹诽,这鬼天气
黑龙江首府冰城,来了一只庞大的宋人商队
自然,这是由铁谷商行组织的,南宋几个比较大的商业团体参加的贸易活动,其中少不了要夹带一些黑龙江急需的物资和人才
郭进对于这支商队十分的重视,在得到消息之后,他就派了自己的心腹,带着一对人马,直奔嘉峪关长城沿线等候保护他可是知道蒙古军士们的虎狼之性,真要是他们想刁难,估计商队还没有进入蒙古境内就完了还是将自己的牌子早早的打出去比较保险
如此,商队才能顺当的直接来到黑龙江
这些来自江南繁华之地,自诩见多识广的商人们,也被黑龙江冰城附近的繁华热闹,次序井然,干净整洁所震撼还有那琳琅满目的皮草山货,山珍奇兽更是让他们大开了眼见一种异域特有的风格扑面而来,直晃得他们眼都花了
暂且不提那些看花了眼的商人们,在黑龙江万户府衙内院,也是欢声笑语一片
天色傍黑,灰蓝色的天宇上,北斗横陈,吴钩一样的残月,将冷冷的光投向泛着粼粼波光的克鲁伦河,在离河不远的一座大帐中,脱列哥娜跪在神龛下,供桌上香炉上飘散着袅袅香烟,香炉边摆放着美酒,刚刚煮熟的羊酢、马酢冒着热气,散发着令人流口水的香味
神龛内的天神是一个穿白袍骑白马,方阔脸膛高鼻大眼留有唇须,头戴金冠,手执长矛的武士。脱列哥娜边叩头边大声祈祷:“长生天呀,睁睁你的天眼吧,看一看,杀人者在弹冠相庆,落难人得不到保护,这公理何在,正义在哪里呀”
神鼓咚咚,铜铃叮叮,灵堂外,兀孙的次子兀图阿正带着徒弟们踏着鼓点,在篝火边跳神,萨满们如醉如痴转着圈子,嘴上唱出的驱邪避鬼的咒语,脸上戴着面具,头上戴着金鹰与兽角制成的各种稀奇古怪的帽子,使人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神秘由于汗位争夺形势复杂,帐外侍卫已全副武装,进出的奴仆也都小心翼翼,选汗白热化,来三王府拜祭议事的人愈来愈少,由于怕沾了晦气,受了牵连,兀鲁思已很少有人造访,入夜后更是显得气氛苍凉。
叩过天神后,脱列哥娜有些心力交瘁,她叹息着转回大帐。帐内,贵由躺在榻上,手掌捂在脸上低声抽泣,这使脱烈哥娜顿生不快,厉声骂道:“贵由,你给额娘滚起来,你是个男子汉,不准哭难道你忘了,你父汗从小就恨你哭,恨你退缩,他让你骑烈性马,哭鼻子就打棍子,就是怕你太软弱,担不起重任。你是父汗的长子,当年,你祖父铁木真十一岁就成了孤儿,可他将孛儿只斤氏带出了泥淖,成为草原上的黄金家族,他用双手和智慧,给儿孙留下诺大个帝国。你额娘是个弱妇人,还想学你的太祖母诃额伦,举起大纛夺回属于你父汗的东西。而你作为窝阔台的长子,在没当上大汗之前,如果再在额娘面前掉一滴眼泪,额娘就不认你这个儿子”
是呀,贵由眼前闪过十多年前的一幕:父汗白色的毡帐外,白毛风刀子一样的刮着,天阴沉沉的,年轻的窝阔台把哭叫着往额娘怀里钻的贵由放到马背上,脱列哥娜大哭着对窝阔台哀求地说:“王爷,这大冷的天,风会把儿子刮走,寒风会冻坏孩子的手脚”窝阔台不管不顾地瞪着眼睛,怒吼着:“别人的儿子不行,我的儿子一定能行,经历不了风雪,吃不了苦头,有一天让他自己独当一面,能行吗”刚七岁的贵由,双腿被绑在马鞍上,铁石一样心肠的窝阔台,上了大白马,接着重重地在贵由骑乘的马屁股上猛抽一鞭,对马上的贵由喊道:“儿子,勇敢些,拿起你的鞭子,教训这不听话的马吧”马在风中奔驰,贵由不再哭泣,在无垠的雪地上,他同窝阔台一起迎着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