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弘吉剌部德薛禅的女儿蒲儿帖,第二、三位哈敦是塔塔儿部的也遂和也速干姐妹俩,但自从铁木真有了忽兰相陪,就很少再去她们的帐庐过夜。
在忽兰的身上,铁木真感受到的是另一种风景,至于这些女人具体有什么不一样,他也说不出,也从来没有仔细考虑过这一点。女人对于铁木真来说,只是各种各样不同的感觉而已,但唯独忽兰例外。他娶忽兰既不是为了生子女,也不是要她闻汗味,只是愿意和她在一起。
金帐后,忽兰眼中的泪夺眶而出,是喜是悲,没有人能知晓。她知道天下的英雄都敬佩铁木真,天下的少女都爱慕铁木真,铁木真的确是人世间最了不起的可汗。但她忽兰,此刻却想起了去年深秋英姿飒爽的巴图儿辞别时的情形,远去马蹄扬起的尘土的气息至今还记得,那首青青的怯绿连河畔就在心里藏着,但她面对满原野的青草却唱不出来。
忽兰眺望着草原天地相接的地平线处,泪眼朦胧中仿佛巴图儿矫健的身影会从地平线上升起,那匹枣红色的骏马也会从地平线上扬起四蹄奔腾着向她跑来。几只百灵鸟带着欢快的鸣叫声从草丛中“扑啦啦”飞起,忽兰遥望着西边天空的白云,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直到铁木真派侍女来唤她回帐。
巴图儿骑在枣红马在原野上狂奔,向着日出的方向,仿佛忽兰姑娘被藏在太阳的宫殿里。在路上他遇到过数股溃军,其中也有篾儿乞三部的人马,他们的表情无一不是惊恐万状。其中的一个人好意停下,向巴图儿用失常的语调简略陈述了事情的原委后,继续头也不回策马向西狂奔,追赶他的同伴去了。
巴图儿知道草原战争意味着什么,他们失去了妻子、儿女,蒙古兀鲁思的秃黑下却多了无数孛斡勒苦难的身影,也许其中就有自己昔日的伙伴。
巴图儿半路上不断遇到零星的逃亡散骑。他从一个札答兰逃骑口中得知兀洼思部在答亦儿兀孙的带领下已经投降铁木真,心中悲恸,一时不知何去何从,忽地从腰间拔出弯刀架在这个惊恐的札答兰人颤抖的脖子上,厉声问道:“忽兰哪儿去了快告诉我”
可怜的札答兰人望着这个怒气冲天的篾儿乞人,一句话都说不出,便跌下马来,人事不省的昏了过去。
又东行了两日,巴图儿遇到一队畏吾儿商人,铁木真大汗的旨意已经传遍了草原。巴图儿知道忽兰的下落后,一整天没咽下一口水。他心里说:“额吉、额布还平安吧,你们可知道儿子在思念你们;忽兰此刻呆在金帐中吧,你可知道我回来了。”
马背上的巴图儿背对着不儿罕山外西沉的夕阳,落下一滴泪,在接近青草的瞬间,落日的逆晖使它闪出一缕惨淡的金色光芒,然后便消逝在草丛里。火红的落日接近草原的地平线,西方天空燃起火红的火烧云,把半边天空和草原都染上火焰般的颜色。巴图儿遥望着眼前的草原,用力一夹马肚,枣红马象箭一样射出,在草原上狂奔。他迎着风声狂啸:“你为什么这么美丽你说呀。”
远山传来凄厉的回响,和几声云雀的哀鸣,巴图儿猛然将腰中弯刀掷出,刀身在天空划出苦痛的轨迹,象一只中箭的孤雁坠下齐膝深的草丛。冷月悄悄挂在了东方的天空,静静地俯视着巴图儿的悲伤。
秋天到了,青草开始渐渐发黄。铁木真率军队和部众移帐到阿尔泰山南面驻扎,准备来年进攻乃蛮部另一位可汗不亦鲁黑汗。忽兰也随铁木真一起到了阿尔泰山下。在此之前,乃蛮部太阳汗的哈敦歌碧被铁木真掳到后,被封为第五位哈敦。
歌碧原是乃蛮部老汗亦难赤汗的哈敦,太阳汗在老汗死后继承了父亲的女人,并为了争夺歌碧,和自己的弟弟争战了半年,弟弟战败,率属众逃到阿尔泰山北,自封为不亦鲁黑汗。经此内乱,结果乃蛮部元气大伤,以优势兵力面对铁木真的进攻反而一败涂地。
歌碧的美丽和忽兰不一样,如果说忽兰是刚张开花蕾羞涩的映山红,歌碧就是绽放的腊梅花,具有成shu女人应该拥有的一切魅力。歌碧非常喜欢忽兰,视同自己的妹妹一样。忽兰也喜欢与歌碧闲聊。忽兰纯净得就如同一张白纸,而歌碧见闻多广,精通各种语言,也去过很多国度,给她讲起南方的大金国时尤其绘声绘色,让人向往不已。
她告诉忽兰,仙境是什么样的呢如果你看见大金国中都城中的琼苑就知道了;更向南行,还有个叫桃花石的兀鲁思,国都中有一片西子湖,草长莺飞时比大金国的琼苑还要美。歌碧还教忽兰如何在帐庐中沐浴、熏香,如何为汗爷侍寝。忽兰称呼歌碧也不象别人那样称呼“哈敦”,而是亲昵地称她“阿帕依姐姐”。常有歌碧陪伴,忽兰思念巴图儿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只想着总有一天会再见到他的。
本来讨伐不亦鲁黑汗是蒙古兀鲁思属下所有的部落都应该参加战斗的,但由于答亦儿兀孙借口马匹和牲口在战争中散失了,铁木真又看在忽兰的面子上,便让自己的新岳父率领兀洼思部的降众留在奥鲁老营没有随大军行动。
第八十八章忽兰的爱情下
铁木真已经给他们重新划分为十个百户,委任了一名乞颜部的千夫长进行管辖,并给了这名千夫长一支一百五十人的小苏木作为军事上的震慑。兀洼思部的待遇是所有降部中最好的,甚至连兵器都没有交出。原因只有一个,铁木真宠爱忽兰哈敦。
时光荏苒,转眼秋草就已黄透,不儿罕山上的枫叶林已是殷红的一片。巴图儿在草原上游荡了几个月后,终于回到了兀洼思部。他憔悴的面容曾让他所有的亲人和伙伴担心了好长一段时间。但十几天过去后,在额吉的精心照料下,巴图儿又渐渐地恢复了他健壮的体格,眼中重又燃起那骄人的光芒。
不过,这光芒中增加了很多桀骜与深沉。他知道,这一切灾难都是草原固有的规律,不是他所能完全左右的。
这天早晨,他的几个好朋友一起来找他,告诉他答亦儿兀孙准备三天后起事,杀掉那个乞颜部派来的千夫长。巴图儿很惊讶,问这是谁的注意。其中之一的阿勒屯说:“我们是高贵的篾儿乞那颜,怎么能屈服于乞颜人呢千百年来没有这样的道理啊我们昔日的牧场被他们占了,有姿色的女人被他们抢去当枕头使,虽然我们没有沦为孛斡勒,但这种受欺负的日子不是我们篾儿乞人能忍受的。
现在乘铁木真带大部人马去阿尔泰山了,没半年不会回来,而且他们还有很多抢来的财宝留在奥鲁。那个千夫长手下不过百十号他们的人,远不是我们的对手,正是起事的好时机。”巴图儿不赞同他们的说法:“现在的确能得到片刻的成功,但一旦铁木真派一支军队杀回来,到时候我们还不是自取灭亡么”
阿勒屯是个性急的人,不愿讲太多的道理,连上面的话都是同伴教他说的。部落里都知道巴图儿骑射出众,答亦儿兀孙也有意让巴图儿担任一支苏木的首领。巴图儿知道起事时没有任何好处的,但是既然部落会议上大家这样定了,作为兀洼思部的一员,他别无选择,哪怕是死,他也不得不接受。只是他无一刻不惦念着忽兰,不愿轻易告别这片美丽的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