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辽袖扬起头,一张小脸被日头晒得红透,明汪汪的乌眸透着水亮,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微鼓的脸颊,软糯得一戳即破的汤圆,让人心底生出异样,晕乎乎的。
文凤真心念一动,微微俯身,却听见到她说。
“殿下,我近日身子不适,小肚子疼,恐扫了殿下兴致。春闱那日,我就不出门儿了,请殿下见谅。”
嗓音清甜,像下了一场湿漉漉的春雨,她一鼓作气说出来,文凤真一怔,打量着她羸弱的身子。
才晒了一会儿,就脸红得站不住,眼巴巴望着她,这副娇气模样,不像骗人。
“好。”
他沉思一会儿,抚弄了一下腕子上她送的佛珠,淡淡开口,“本就是觉得你进京不久,还没见过这种盛事,带你见见世面的,身子不好,还是养病更重要。”
这样轻易吗?
辽袖心底生出惊喜,或许从前是她太过小心翼翼,寄人篱下多年,想要的东西从不敢说出口。
宋公子给了她一点勇气,只要争取,一切似乎也不难。
她太过了解他,听出他语气不耐烦,压迫感深重,但非得装出温润有礼的模样。
文凤真嘴角笑意渐渐凝固,睨了她一眼,至于这么高兴?他又不是土匪,还能绑了她不成?
她要是再如此高兴,他一定会后悔了。
她两只小手掩在袖袍下,激动得攥紧。
方才握火铳时磨了几个大血泡,浑然未察,此刻一下子疼得吸气,火烧火燎。
“嘶……”
她抬指,纤细小手,关节的软肉磨出了十个大血泡,丝丝渗血,看着严重极了。
他凤眸微敛,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受惊的小雏鸟一般,蜷缩在他掌心。
“辽姑娘,上回给你送过药吧。”
她惊慌抬头:“嗯,还留着。”
他的指腹携了滚热,让她想一下子缩回去。
这双手曾拽过她的脚踝,拉过她的头发,摩挲她的锁骨,顽劣极了。
她的手腕子沁凉,柔软惊人,白腻得让人只想蹭下几个红印子。
文凤真拇指微按,不动声色松开。
“回去好好涂药。”
他似乎有些不舍这股凉爽,目光仍落在她皓白的腕子。
辽袖回了鹿门巷,将腕子并在一块儿,一手得血泡,疼得碰不了。
她身子容易留下红印,一截细臂落了触目惊心的胭脂红。
雪芽翻箱倒柜,找出上回他赏的膏药,一面涂抹,一面心疼道:“姑娘才出去一会儿,小腿被蚊虫叮咬红了,手上也红完了,不知是谁这样坏心眼儿。”
辽袖抿起两个小梨涡:“你一会儿写信,告诉宋公子,春闱那日,我们一块儿去看状元郎吧。”
她知道文凤真不喜欢看春闱,应当是不会去的。
上辈子她想他陪她,他不肯,这回她就换个人。
日落西山,正说话间,吕太医提着医箱来给她看病,不用想,一定是文凤真派他来的。
吕太医恭敬道:“今日听说您身子不适,殿下吩咐了臣来看看。”
她面色一白,哪有身子不适,所谓的小肚子疼是扯了谎,她心底敲鼓,直想糊弄过去。
她收敛神色:“快请太医坐,我其实……并无大碍,只是心有些悸跳,老毛病了,吃过几方老家的草药便好了。”
撒一个谎便需要另一个谎来圆。
她心想自己前世得过心疾,一时脱口而出,症状也能说得八九不离十。
吕太医信以为真,连忙道:“姑娘的心疾可是天生?”
她踌躇了一会儿,慢慢道:“是骤悲而生。”
吕太医面色郑重:“姑娘的心疾若想要根愈,可不能乱吃药,我回去查过院薄,再告诉您医治法子。”
辽袖点点头:“有劳您了。”
既是如此,她忽然又想到一事:“我有一事想问太医,我老家治疗心疾的药方子,不知为何,总有淡淡的无法入口的苦腥,请问这是正常的吗?”
吕太医沉思了一会儿:“您是觉得苦腥味不妥吗?您将方子写下来吧,臣帮您看看。”
“多谢您,我这个病,希望您别告诉殿下,不想让老祖宗他们担心。”
辽袖轻声委托。
吕太医略一踌躇,白胡子点了点。
吕太医为人温厚,医术精湛,经他调养了这么多日的身子,她信得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