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着蛊雕,有些骑着天马,有些骑着大鹗,甚至有些人修炼成了飞行之术的,也飘身而起,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抗击灭巫鸟。
“巫真”远处的少丘心胆欲裂,大叫一声。
巫真听到喊声,回过头来朝他凄然一笑,眸子里光彩无限。少丘霎时间如遭雷亟,脑中尽是金天部族的桑林中那个纯净得有如碧水般的少女。她说:“什么时候才能飞翔在空中,将明月抱在怀中。”她还说,“这美丽的大荒,却处处荆棘,步步阴谋,直教你将满腔的热血变成铁石。”
一只灭巫鸟急速飞到她的身边,巫真挥手凝出了封印,竟然要以自己的封印去硬抗灭巫鸟。少丘惊骇之下,手一挥,一道肃杀的元素之矛激射而去,在半空中击中那只灭巫鸟。轰那只鸟儿在巫真的三丈之外爆炸,光彩夺目,绚烂无比。
饶是如此,巫真也被爆炸的力量震得鲜血狂喷,封印碎裂,闷哼一声,纤细的身躯远远地飘飞了出去。
半空中人影一闪,拦腰挟住她,在虚空中一个蹈步,回到丰沮之上。却是觋子隐。
少丘这才放下了心。忽然听到一声酸涩的冷哼,回头一望,甘棠那仿佛要杀人的目光正狠狠地刺着他
轰轰轰的爆炸不绝于耳,一个个巫者与灭巫鸟凌空撞击,引爆了鸟儿,身躯化作漫天的血肉。黑色的巫袍,碧翠的飞鸟,雪压的长空,巍峨的山脉,巫者们有如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撞向飞鸟,有些巫者甚至连封印也不凝,直接以血肉之躯硬抗。
刹那间,漫空都是崩飞的碎肉与鲜血。远远望去,仿佛不是灭巫鸟在爆炸,而是这群巫者在盛开
所有人都呆若木鸡,巫门的毁灭,竟然惨烈至斯
太巫氏虽是早就对未来的景象有所预言,但惨烈的景象依然让她浑身发抖,悲怒交加。这一刹那,她脸上的紫石面具格的一声轻响,四分五裂,露出一张憔悴、苍老的面容。她的身份是神,躯体与意志却是凡人,人世间的悲欢离合,辉煌灭亡,依旧会让她情愫涌动,难以自持。
她精修精神力近百年,以自己的封印硬抗七十六只灭巫鸟,这等实力放眼大荒几乎无人可及。但她毕竟是凡人之躯,灭巫鸟强大的爆炸早已将她体内炸得紊乱不堪,血脉崩乱。眼看着门人死伤无数,不禁心神震怒,喝道:“孺子,欺我巫门无人么”
双手一招,盘旋在神殿之上的日月星辰忽然凝聚,她双手一指,喝道:“去”
那日月星辰乃是精神力高度凝聚所成,几乎达到实体状态,在她一喝之下,无数的星辰朝着司幽激射而去。两人相聚数百丈,人间再强的精神力也达不到这么远的距离,但这日月星辰快如流星,转眼间划过虚空,直射司幽
第596章邀你同死
司幽大叫一声,伸手扳下了最后一组灭巫鸟的扳机。
三十六只灭巫鸟,迎着日月星辰对撞而去。轰隆隆的巨响密如滚滚闷雷,半空里烟花漫天,刹那芳华。大多数星辰与灭巫鸟在撞击中消失,一部分彼此穿过,灭巫鸟径直击在了太巫氏的身上,日月星辰则没入司幽的体内。
太巫氏岿然不动,那些灭巫鸟甚至连她的衣袍都没有炸出一丝皱缬,脸色更是一如往昔般平静,她的眼睛缓缓地从玉门峰上望去,所及之处,所有的巫者如遭雷亟,纷纷跪地哀苦。
她们早已从精神层面的交流中,知道了自己的巫神身上所发生的变化
司幽在日月星辰没入体内的刹那,表情忽然变得呆滞无比。他凝定地望着太巫氏,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然后一头从骨翼鸟上栽了下来。
“司幽”少丘大叫一声,身子闪电般弹射过去。
尚未到近前,光影一闪,姚重华在虚空中一掠而至,伸手抱住司幽,双足在空中一蹬,悬在半空中,沉声道:“小弟,司幽兄弟交给我了。”
“他怎么样”少丘半空中一折,站在司幽原先乘坐的骨翼鸟背上,喝道。
姚重华伸掌在他身体表面虚虚一抚,脸色凝重地道:“很麻烦,体内的精气神已尽皆被毁。不过我有办法保他一命,但若是你非要将他带走,他必死无疑。”
少丘怀疑地望着他,姚重华叹道:“小弟,司幽若是在我手上死了,我还你一命。以你现在的神通,要杀我,只怕不需费多大的力气。”
少丘冷笑不答,逼视了他半晌,道:“记住你的话我不信你,但你一定要信我。”
姚重华颌首不语。
这时,玉门峰上传来连绵的哭声,少丘等人诧异无比,难道太巫氏死了么
转头望去,却见群巫尽皆跪伏在山道上,仰望着峰顶的神殿,双手捏着巫印,放声痛哭。太巫氏嘴唇微动,手印翻滚,仿佛正在讲授什么。良久之后,群巫哭声方止,太巫氏长叹一声:“一百年前,我第一次踏上这座玉门之峰,遥望大荒,只觉天下尽在我脚底;一百年后,我在这玉门之峰上最后一次遥望大荒,才知道,最终,我仍旧要葬在这天地之间。土反其宅,水归其壑,金销于物,火散诸野,昆虫毋作,草木归其泽”
这时间,山峰上的群巫间唱起古奥的歌谣,其词难懂,其意难解,但那声音响动于天地之间,群峰应和,甚至树木都低伏了下去。无边的白雪又落了下来,只落在玉门峰上,霎时间满山缟素。
“少觋神,”太巫氏忽然哈哈大笑,“本座即将去了,你的刀刃已经折了。你这只手还要躲到几时”
群巫仿若未闻,依旧唱着歌谣。觋者们却悚然一惊,这时几乎所有的觋者都已经明白,司幽灭巫,只怕是自己的少觋神所策划,从此以后巫觋就是生死仇敌了。没想到太巫氏临死前,却向少觋氏挑明。
站在半山腰的觋子隐也是心中一跳,急忙叫来密须,把怀中的巫真交给他,嘱咐道:“带她到修行窟内,严密保护,任何人不得骚扰。”
“是。”密须抱着巫真,带了两个觋者,匆匆上山去了。
觋子幽面上含笑:“师兄真是重情义,唉,遥想当年,真儿年幼时,巫觋们何等融洽,咱们几乎当她是小妹妹一般这才过了几年啊”
觋子隐扫了他一眼,嘴角一挑:“师弟见笑了。巫觋虽然不两立,你我与真儿的兄妹之情却是难以割舍。况且,巫咸仍在,真儿就有大用。”
觋子幽点头不语,心里却冷笑不已。
gu903();这时,觋者们一声惊呼,忽然齐齐跪倒,丰沮峰上静默一片。觋子隐抬头一望,只见丰沮之巅,一个干瘪瘦削、眼盲腿瘸的老者静静地站着。那神情、那气度,就像岩石中长出的一棵斑驳老榆树,充满了岁月的沧桑,也充满了生命之坚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