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也有了片刻的犹豫。
老爷只是说要把梁家无义的事坐实,然后想办法把姑奶奶带回来,并没有吩咐一定要义绝啊
两人是多年的老朋友了,沈箴办事的手法谁还有他清楚。
这不过是“欲乎上者得乎中”而已,要不然,老爷早就让他带了状子去拜见顺天府尹了,而不是像现在,在家里招待府尹喝茶太太不在了,老爷又被贬了官老爷最大的目的,是为了给姑奶奶争一个能让梁家永远在她面前抬不起头的气势吧
想到这些,欧阳先生的气势不由弱了几分,道:“太夫人也不要太伤心。说起来,贵府处置这件事,也太偏心了”
太夫人一听,心头一喜。没等欧阳先生的话说完,插言道:“欧阳先生放心,我们梁家一定会给沈家一个交代的。”说着,吩咐立在身后的王温蕙,“去,把冯宛清叫来,让欧阳先生带回沈家,是死是活,都随沈老爷”
她的话音刚落,花厅的帘子“唰”地一声就被撩开。
冯宛清神色凛然地走了进来。
屋里的人俱都一怔没有人想到冯宛清会这样理直气壮地走进来。
她看也不看太夫人和王温蕙一眼,径直跪在了袁瑜的面前。
“袁大人,您是梁季敏的师座,我想告诉梁季敏冯宛清的语气顿了顿,清亮的声音也变得有些暗哑,“我想告诉梁季敏对我不敬,还请您为我做主”
除了王温蕙,其他人都大吃一惊。特别是太夫人,立刻站起来指着冯宛清道:“小贱妇,做出这等不仁不义的丑事,还敢在这里胡言乱语。”
冯宛清对她的叫嚣置若罔闻,只和袁瑜说话:“我们冯家向来家风严谨,贞节牌坊都有两座,女儿七岁开始读列女传,我一个堂堂正正的姑娘家,明知道表哥有了嫡妻,怎么还会不知羞耻地往前凑我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姑娘,没有梁家的邀请,怎么会在梁家一住就是十来日袁大人,我失贞在前,是生是死,自有冯家的人定论。可太夫人说我为了荣华富贵就不择手段的下丨贱种子我就不服,今天拼死,也要把事情说个清楚,求袁大人看着我姓冯德份上,让我有个说话的地方”
第一百三十八章出人意料
王温蕙几乎要为冯宛清的表现拍手叫好。
没能把冯宛清纳到三房去,真是太司惜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目光流转。
事在人为,也不是全然没有机会的嘛
“你,你这个小贱妇,竟然血口喷人”太夫人脸铁弄,指着冯宛清的手不停地颤抖着“袁大人,你不要听她胡说。她这光全是诬陷,是为了推脱责任,“太夫人的话音刚落,花厅的帘子“唰”地一声再次被撩开。
穿着大红罗蝴蝶葡萄四喜纹妆花褙子的冯家大奶奶满脸寒霜地走了进来。
“袁大人,我们家太夫人让我来粱家,就是想把冯宛清带回去、开祠堂、沉潭。可既然这其中还有这样我们不知道的事,我看,还是要问请楚的好。就是死,也要死个明白。宛清,我说的到在理”
果然,冯家是要她死的
冯家大奶奶的话,就像一瓢水淋在了香烛上,没有了一点光亮。
冯宛清站了起来,身乎微微有些颤抖,徐徐地转身,死水般没有生气的眸子落在了花厅那副蓝色五寿捧寿的软帘上。
软帘静静地垂着,柔和的如一汪水。
她自嘲地笑。
自己到底还指望谁
到底还希望着什么
冯宛清转过身去,再一次跪在了袁瑜的面前。
“那天太夫人的生辰,公主也接到了请贴。因是国丧,本不欲来的。可二表嫂想见见公主,公主也想见见贵姐,就带着我一道来了梁家冯宛清声音低沉。表情呆板地述叙着,屋里的人都静心气与地听着,太夫人见了,就朝着王温蕙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上前去阻止冯宛清,聪明的王温蕙这个时候怎么会出头,只装没看见。太夫人见了,只得干着急。
好容易冯宛清说完了,太夫人第一个开口说话。
她冷冷地“哼”了一声:“这样说来,先灵我们家李敏的错了”
冯宛清目光呆滞,好像对外界的动静已没有了反应一完全是个羞愧到已经麻木的形象。
冯家大奶奶一见,立刻掏出帕子来掩着眼角哽咽道:“可怜我们家姑娘,人弱力气小难道还冤枉了你们家三少食不成”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已完全出乎欧阳先生、闵先生和袁瑜的意料之外。
他们也不是没有见过家斗的但行事到这样不顾一切、没有了礼仪廉耻的地步,还真没有见过。
闵先生和袁瑜自持身份,实在是不好开口相问。
欧阳先生轻轻地“咳”了一声,道:“冯姑娘,我来问你照你这么说,完全是我们家姑爷嗯行那不义之举啰
他的话一出,花厅里立刻变得静悄悄,连根针落下估计都能听得见。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冯宛清的身上,等侍她的一个答案。
冯宛清垂下眼睑,低低地应了一声“是”
欧阳先生、闵先生和袁瑜不由恻目。
这句“是”,足以让梁季敏身败名裂
而王温蕙和冯家大奶奶却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一个是目的达到了,一个是终于有了可以与梁家理论的资本了。
震怒的是太夫人。
她扬手就把碗盅砸在了冯宛清的身上。
甜白瓷的小盅咕噜咕噜地在地上打了几个转。茶水泼在她漆黑如墨的头发上、月白色的素绫小袄上,很快地顺势而下,而那些舒展开来的绿色嫩叶则像调皮的孩子三三五五地挂在她的头上、身上,让冯宛清端庄秀丽的姿态平添了几分狼狈。
她冷冷地一笑,正欲说什么,却发现袁瑜的表情很是异怪,而且屋子里一片死寂。
她心生警惕,顺着袁瑜的目光猛地回头,就看见架李敏失魂落魄地站在帘子旁,他身边是满头大汗的梁叔信。
梁季敏白皙的脸庞苍白如纸,眉宇间满是疲惫,一双漆黑的眸子却闪闪发亮。
冯宛清不由起身,喃喃地喊了一声“李敏”。
这轻轻的一声,如一滴水落进了烧热的油锅里第一个跳出来的就太夫人。
她拉着梁季敏的衣袖,泪眼婆娑地道:“季敏啊,冯家五姑娘说你对她不敬我不相信,我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你是我从小一手带大的,你要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我情愿去死
梁季敏只是呆呆地望着冯宛清,目光戚迷,一言不发。
冯家大奶奶就似笑非笑地看了太夫人一眼,道:“这可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可我们家的姑娘,我们定知道禀性的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王温蕙心中暗叫“可惜”,只见梁叔信上前扶住了太大人:“祖母,三弟没事,您别伤心。慢慢坐下来喝杯茶,顺顺气”
沈箴把女婿叫去,只是和他谈天说地,开没有责问他这桩风流韵事,现在看梁叔信陪着梁李敏回来了,欧阳先生知道走该收场的时候了。
他笑着朝太夫人唱了一个喏道:“既然当事人都在场,我看,就我来问一句,一锤足音好了。”
太夫人连连点头:“欧阳先生说的有理。到底事情的真相是怎样的,您来问一句,一锤定音。
gu903();欧阳先生的目光就落在了冯家大奶奶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