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拖雷如何采用汉化政策,保守派的蒙古贵族势力在他的大元帝国中还是很强的,他们迫使拖雷不得不接受将人分为四大等级的国策,第一等级理所当然的是蒙古人,第二等级是北人,包括投靠的契丹女真和河北的汉军,第三等级是色目人因为拖雷与铁木真有一项很大的不同就是拖雷不象铁木真那样信任和依赖色目人的理财能力,第四等级则是高丽人。严实自称为“北人”,而不肯承认自己是汉人,怕的便是受到蒙古权贵们的嫉恨。
“北人是我们的说法,宋国称你们为汉人。”孛鲁很有些固执地用汉人称呼严实。
严实垂下头,即使孛鲁看不到,他也不愿意露出任何破绽,不愿意被孛鲁察觉到他眼中羞愧与愤怒交织的目光。
“你们汉人真是了不得的大漠草原之上,数千年来曾出现过多少英雄,可他们都象成吉思汗那样,成为草原上的流星。他们曾经亮过一时,但如经已经找不到任何踪迹,你们汉人不然。占据着比草原更为广大肥沃地土地,千余年来一直如此,仿佛你们就是这片土地的永久的主人。”
“我与不少汉人打过交道,汉人中有你、史天泽、刘黑马和李全这样地英雄人物,可更多的是孱弱的书生。你们为什么能占据更好的土地超过千年,而那些勇武远过你们的英雄却只能在草原上充当匆匆过客”
“成吉思汗是草原上最杰出地英雄。古往今来,那些有名的英雄全部加在一起也比不上他,我父亲不只一次对我说过,只要追随着大汗地旗帜,我们迟早要成为中原和江南的主人。可是我父亲还是低估了你们。我也低估了你们严实,你是汉人。宋国那个皇帝也是汉人,你且说说,为什么你们汉人都这么聪明会造最坚固的城市,会织最美丽的景缎,会写最拂动人心的曲儿,会制杀人最凶地器械为什么有你们汉人这么聪明的人存在我甚至在想,便是成吉思汗不曾遇难,打下了若大地江山,今后这江山,是不是也会成为你们汉人的”
这个问题大概困扰了孛鲁许久。他缓缓倾诉出来。却听得严实心惊胆战。孛鲁话说完后好半晌未再言语,只是侧过脸看他。夜里虽然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但那双炯炯的眸子还是让严实汗流浃背。
“太师,我家有位堂弟,饱读经书,名为严从元的,曾经写过一篇北人论,不知太师可曾听过。”
“哦讲。”
“我那位严从元堂弟说,鸟择木而息,自古君王,武功未有过先帝者,文治未有及当今天子者,故此我大元境内,无论出身何族,尽是天子赤忠之臣。他本名从年,改为从元,便是表明心迹,一心追从我大元之意。”
“我那位堂弟又说,蒙人为国族,勇猛刚强善于征战,故可为将士征伐四方,替天子开疆拓土;北人识文韬,身荷天子重恩,蒙天子不弃,举拔于泥淖之中,可为天子守臣,替天子牧养万民。故此,蒙人、北人,皆为天子左膀右臂,太师国王经略河北多日,自知此言不虚。”
孛鲁暗暗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自从漠北汗廷发生分裂,铁木真四子争位之后,拖雷虽然分得的兵多,可分得的部族却少,能够与诸兄抗衡,一来靠的是手中的兵力,二来则依靠他推行汉化带来的稳定地赋税收入。特别是李全李锐叔侄推行地屯田、教化,使得大元比起其余三个汗国,明显要更为富庶些。
“你的这位堂弟倒是个有见识地人物,为何不让他出来作官我记得南边宋国的报纸里连篇累牍骂你们是什么汉奸,何不让你堂弟撰文驳斥,也可起得挽人心正民意之效。”
严实一时哑然,他那位堂弟的本领,他是一清二楚,读了几本书被他吹为饱读经书,为人却是志大才疏不堪使用的,若真举荐为官,只怕用不了多久就要闯下大祸,没准还要牵连到他身上来。他手绾兵权,身为汉将,原本就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哪里肯放出这般一个惹祸精来。故此只是含糊地以严从元身体不适为由,婉拒了孛鲁邀之为幕僚的美意。
二人又等了会儿,见宋营中的始终不曾熄灭,先后派出三批斥侯接近,都说宋军戒备森严无法潜入。孛鲁无奈,只得放弃上半夜进攻的打算,将进攻的时间定在了凌晨四时。
“这个时候正是人睡得最沉的时候,即便是被惊醒,也会觉得四肢无力头晕眼花反应迟钝。”孛鲁道:“传令诸军,好生休息,不得生火,以免惊动宋人。”
在这样的夜晚里,虽然蒙胡已经习惯了北方的寒冷,可是不生火的情况下,还是冻得他们瑟瑟发抖。孛鲁所说的“好生休息”,只限于那些怯薛和部分探马赤军,大部份士兵还是给冻了大半晚。到得凌晨二时,孛鲁被唤醒之后,用冷水洗了把脸,使得自己精神振作起来。
“胜负在此一战,若是胜了,继续南进。若是败了,保全兵力退回我大元,免得伤了元气。”他下定决心。
此时他自己并未意识到。在他心中隐藏的念头里,首先想得地便是战败。
凌晨三时三十分,蒙元骑兵来到离郑渠不足三里处,按着事先的约定,所有蒙元骑兵都以白布扎臂相互辨认。兵分两路,一路由孛鲁亲领自北向南攻击。另一路由严实带着自西向东进
三时五十分,孛鲁领着军队抵达预定出击位置,他命令部下将包裹着马蹄的棉布都取下,这些棉布也是宋国出产地,据说原产地便是这徐州。只不过此次孛鲁赶来,连一根棉纱也未曾看到。他想到这一点。心里的那种不安就更深了:此次伐宋,虽然表面上蒙元和金国打了宋国一个出其不意,但实际上却什么便宜也没有占到。
除了进入宋境百里之外,连一粒粮食一块布匹都未曾抢到,看起来不象是他们主动攻击,倒象是他们被宋人牵着鼻子走。
这让孛鲁心中更是不安。
然而这个时候无论怎么不安也只有按捺,他看了看严实那个方向,他们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来时他与严实对过怀表,四时正很快就到了。
寂静的夜里。郑渠集的正西方向。传来轻微的隆隆声,最初声音还只象是车轱辘滚过混凝土路。但后来就象是洪水穿过山谷,再后来就连成一片,仿佛临安到华亭府地火车自身边驶过一般。
灯已经熄灭了许多的宋军营寨中,随着这声音变得亮了起来。严实纵马疾驰,目中带赤,紧紧盯着眼前地目标。
“三百步二百步”
当他指挥的大军进入距离宋军二百步处时,宋军营中的野战炮响了。说来也怪,这样的夜里,野战炮的炮声反而没有白天那么响亮,而是一种让人发闷地低沉。随着宋军营中出现一连串的炮口火光,一团团地烈焰在严实的部下当中升起。
“最多二轮炮击,老子扛得住”他心中想。
让他最担忧的还是那种会喷火的棍子,只能希望在这夜里,宋人没有那么快组织起来。
然而,让他失望的事情发生了,就在他的前军冲至离宋人临时扎下的营寨不足五十步时,宋人营寨那黑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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