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州城小人少,即便是胜了。义军也会损失惨重。况且咱们内无粮草外无援兵,鞑子只需困住海州,饿也可以饿死咱们。李全大哥,义军上下投靠咱们,不过是因为鞑子皇帝无道,官吏贪残,胡人掳掠杀戮,想要随着我们求条生路罢了,俺是女子,没有那么多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只想着这些义军既是将性命交与俺,那俺便得替他们着想”
她这话说得极朴实,却掷地有声,赵子曰听了也不禁暗暗钦佩。李全却如同一桶凉水当头冲下一般,怔怔的半晌没有言语。
此时此刻。他才明白,他心中所想的,与杨妙真心中所想的,根本不是一回事情。
“当初你兄长何等英雄,你却你却”好一会儿,李全指着杨妙真,想待要骂。却又咽了回去,叹息着道:“四娘子,你不想再战,也应南投大宋,何必听着这土财主的诓骗,去那化外蛮荒之地”
“俺去过大宋,大宋虽说比起咱们这太平繁华。可那是富人们太平繁华。咱们义军般苦哈哈的穷苦人家,不过是比咱们这多口饭吃罢了。”杨妙真摇了摇头。突地苦笑道:“况且,李全大哥,你想去投大宋,也不是为着这义军弟兄们的活路,那日你说得极明白,是为了自家忠义之名富贵之身李全大哥,若不是这一句话,或者俺便应允了你,可是这句话、这句话却让俺觉得对不住那为了护着俺而死去地窦博兄弟”
“什么”李全没料到自己当初用来说服杨妙真的话语,却成了败事之根源。他愣了愣,接着勃然大怒:“你一介妇人女子,知道什么东西,俺懒得与你理会,刘老叔,你且说说当如何吧”
刘全闷闷地皱着眉,他心里是赞成杨妙真的,但他年纪大思虑得更加周全,李全如今已经是恼羞成怒,若是直接说赞同杨妙真,只怕这支红袄军立刻要散伙。郁樟山庄派来的船最多也就能载走两千人,若是散伙的话,鞑子乘机攻来,后果不堪设想。
“李元帅莫怒,四娘子也莫急。”刘全慢吞吞地说道:“我瞧此事,不急在一日两日。”
赵子曰在旁笑着点了点头,看得李全心中更是恼怒,他指着赵子曰喝道:“你这刁奴,俺们在商议军机大事,也是你能听得的,还不快滚”
“我原本有一计可解四娘子、李李铁枪是吧”赵子曰说话时舌头打着卷儿,仿佛真的记不起李全的称呼:“两全其美的计策,既是你不爱听,那我便不说了。”
刘全却拦住他,陪笑道:“管家何必如此,且说来听听。”
“这也简单,我家海船再大,也一次载不走这许多义军,按我家主人之意,先将军中工匠、孩童少年带走,四娘子跟着过去,也亲眼看看将来诸位安居之处是否合适,刘老前辈与这位李元帅则在这海州。如此进可攻城拓地,退也有一处安身,岂不两全齐美”
他这计策却是讨巧了,但听得李全与杨妙真都是动了心,象他们这般僵持,最后必然是撕破面皮,坏了义军和气,倒不如暂且将这事放下,两人无须完全一致。
特别是李全,被杨妙真那般说辞弄得对她心灰意冷了,这义军中冲着杨妙真地旗帜来的占了六成,若是两家真撕破面皮。他的雄心壮志便都化为乌有。相反若是能按着赵子曰所说暂且维持,杨妙真带走的不过是些工匠少年,并不会如何削弱义军战力,相反倒少了食粮上的耗损,实在是有百利而无一害。杨妙真与这些人去了流求,来回之间少说也得两个月,留下地刘全年老德衰,怎能与自家争这义军首领之位。用不着年余,这红袄军便尽数姓李,谁还愿跟着杨妙真去海外
想到此处,李全哼了一声道:“四娘子之意呢”
杨妙真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的心平复起来,她原本以为李全乃当世英雄,但去了江南一趟,在赵与莒身边呆了段时日之后,便觉得李全目光短浅了些。再加上李全那日言语。更是让杨妙真看透了他,他心中念念不忘的,只有自家的名声富贵罢了。
至于郁樟山庄的那位少庄主,杨妙真虽说谈不上什么好感,可毕竟是有求于人。赵子曰今日这番话谁知是不是那小子授意说地,他看着自己的眼神,不总是那么让人身上发毛么可若是站在他那边想想,赵子曰的方法,还真是唯一地解决之途。
杨妙真却不知道,赵子曰跟着赵与莒。在看人方面有着十足的长进,她是何等人物、对待事情会做出何等反应,几乎都在赵子曰意料之中。而且,赵子曰只不过是一个管家罢了,若是真地触怒杨妙真。致使相反结果,那最多不过严惩自己,以平息杨妙真之怒,而不致于误了赵与莒的大计。
“便如此办吧”她抿着嘴,再次瞪了赵子曰一眼。
赵子曰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能达到这个结果,那是再好不过的了。之所以非要将杨妙真拉到大郎身边。他有他的考虑,一来大郎年纪渐长,在外跑动的时日渐多,靠着秦大石一人,总有维护不周的时候,在外请武师,哪有杨妙真这般高明。更何况大郎有些事情是不愿为外人所知地。须得忠心才好。其二才是他对杨妙真所说,需要她来稳定义军之心。
他如此行为。倒不能完全算是自作主张,赵与莒让他来时,原本就特意跟他说了,允许他便宜行事。
至于是否会被杨妙真记恨,赵子曰并未放在心上。
红袄军高层既然达成一致,立刻开始动员起来,军中的工匠,除了铁匠之外,尽数被找了出来,闻知要远渡海外,其中倒有大半不情愿,不过得知是杨妙真带他们去,都改了主意。
“跟着姑姑,便是与鞑子拼命俺们也不怕,何况是渡海,咱们谁没渡过海”
有人在工匠中如此鼓动道,这话倒未说错,在红袄军最困难之时,包括李全在内,几乎所有的将士都曾被赶入大海,不得不躲到小岛上避风头。
至于少年孩童,数量倒是出乎意料,几乎所有家中有少年孩童在义军中的将士,都想方设法要将自家小子送来,他们自己宁愿留着与鞑子决死,也希望自家孩儿有条生路。就连李全,也托刘全将自家侄儿李锐交给杨妙真,好为早死的兄长留条根。虽然二人如今近乎反目,但他对杨妙真人品还是信得过的。
到得三日之后,算出来的各类工匠与孩童少年,共有两千七百人之多,这完全出乎赵子曰料想,一趟是运不走地,便只有分作两部了。事实上这里有李全讨巧之处,他将忠于杨安儿、杨妙真姐妹地义军,也安个工匠之名送了来。
对着义军,他们都统一言辞,不说是为了寻退路,而说是将这些战斗力较弱的老少安置好,准备与金人决一死战。义军并不知流求位于何处,只知道这是海外地一座岛,至于这岛有多大,能否容纳全体义军,他们是一无所知。故此,虽说抽出两千七百余人,义军的士气非但未因此而下降,反倒隐隐有所提升。
这也与李全努力有关,既然绝了娶杨妙真统合义军的心思,他便开始用些手段,将自己亲信派出去,拉拢义军各部首领,此时他们夺来海州还未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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