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佟国栋竟然始终保持着沉默,低着头不敢说话,董卫国等了半天不见动静,不由大怒道:“佟国栋,你在干什么,为什么还不说这个叛贼的名字?”
“快说!”彰泰贝子爷也是精神十足的大喝道:“说出来,不管是谁,本贝子都为你做主!”
哈尔噶齐虽然没有催促,但也竖起了耳朵,等待佟国栋的答案,可佟国栋却还是不肯说话,只是偷眼去看董卫国,董卫国不由大怒道:“怎么不说话?吴狗卢一峰,到底是要你把封信交给谁?!再不说,军法从事!”
“回总督大人。”佟国栋的声音颤抖起来,半晌才艰难的说出一句话,“吴狗卢一峰,是要罪将,把这封书信……”交给你。”
“交给我?”董卫国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但回过神来后,董卫国顿时就目瞪口呆了,指着自己的鼻子,失魂落魄的问道:“什么?交给我?”
“交给总督大人?”哈尔噶齐和彰泰等螨清文武官员也个个都是张口结舌,说什么也没想到佟国栋口中的吴军内应清军叛徒,竟然就是江西总督董卫国。
“总督大人,罪将当时也怀疑自己听错了。”佟国栋颤抖着答道“可是吴狗卢一峰告诉罪将,说是总督大人你早已投降了吴狗,被吴三桂老贼亲自册封了伪招讨大将军,兼伪两讧总督,所以他的这封信,一定要奴才亲自交到总督大人你的手里。”
“卢一峰狗贼!**你娘的十八代狗贼!”董卫国忍无可忍的破口大骂起来,大吼道:“哈大人,贝子爷,你们千万不要相信吴狗的鬼话!这是离间计!反间计!卢一峰狗贼的无耻诡计!奴才对皇上主子和大清朝廷忠心耿耿,怎么可能背叛主子背叛朝廷,接受吴三桂老贼的伪职?!奴才可以对天龘明誓,奴才没有啊!”
“总督大人,罪将也相信你绝对不会这么做!”当事人佟国栋也大叫道:“总督大人你对皇上忠心可鉴日月,怎么可能会给吴狗充当内应?这一定是卢一峰狗贼的诡计,所以他才这安容易就放了罪将!”
哈尔噶齐和彰泰面面相觑,在场的清军文武官员也全都是面面相觑,对董卫国的赌咒发誓和佟国栋的辩解将信将疑,既觉得董卫国叛变螨清朝廷太过匪夷所思,又觉得只怕事有万一,绝对不能等闲视之,所以看向董卫国的眼神之中,难免也多了许多疑惑和一点点怀疑。而看到这样的目光,不仅董卫国更觉委屈,就连佟国栋都有些于心不忍了,拿起那封信大叫道:“总督大人,吴狗的伪信,不看也罢,奴才这就把它给撕了!”
“慢着!”董卫国、彰泰和哈尔噶齐三人大喝阻止,董卫国又大吼道:“佟国栋,你如果不想让本总督背上不白之冤,就别撕,把信献给彰贝子,哈大人。”
“把信拿过来!”哈尔噶齐也知道事关重大,一挥手让两旁亲兵上前,按住佟国栋把那信抢了过来。末了,哈尔噶齐接过信说道:“贝子爷,你我同看此信,董大人,你请稍安勿躁。”
“奴才是冤枉的,身在不怕影子邪,请哈大人和贝子爷细看。”
董卫国很有风度的说道:“如果哈大人和贝子爷觉得下官实在可疑,可以立即把奴才拿下,打入囚车运往京城请主子万岁发落,奴才绝不反抗。”
“总督大人,下官也认为你肯定被冤枉的。”哈尔噶齐也很有风度,“只是信既然已经送来了,佟国栋将军的话,大家也都听到了,下官和贝子爷如果不看看这封信,也没办法向朝廷和主子交代,请总督大人恕罪。”
董卫国点点头,不再说话,彰泰则迫不及待的凑了上去,和哈尔噶齐一起拆开那封火漆密封的书信,展开信笺共同细看,旁边的佟国栋、杨捷、赵应奎和江殷道则都是提心吊胆,既好奇信的内容,又始终不敢吭上一声。
信的抬头是写给大周招讨大将军兼两江总督董卫国,落款是大周征东大将军卢一峰,还盖有卢胖子的朱砂大印,内容则是卢胖子先向董卫国道谢,感谢董卫国遣使告密,泄露了彰泰布置埋伏准备伏击吴军的计划与地点,帮助吴军反设埋伏取得东征第一捷;然后卢胖子又告诉董卫国,说是董卫国派来的信使已经不幸死在了乱军之中,自己的信使又无法潜入戒备森严的九江城,所以希望董卫国尽快另派使者与吴军联络,重新建立方便快捷的联络渠道,以免误了大周的军机大事。
除此之外,卢胖子又告诉了董卫国自己已经将佟国栋招降的事,佟国栋也表示愿意与董卫国共为吴军内应,建议董卫国重用和重赏佟国栋。而到信的最后,情况就更严重了一卢胖子警告董卫国千万不要着急暴露身份,也千万不要急着打开九江城门,更不要让九江守军出城野战,以免九江守军在野战中损耗过大,导致九江失去坚守价值,更导致安庆和南昌两地的满龘狗军队不肯救援九江。
所以,卢胖子建议董卫国,一定要以坚守九江为诱饵,劝说要求南昌满龘狗和安庆满龘狗出动重兵增援九江,以便吴军在擅长的野战之中歼灭这两支满龘狗援军,两路满龘狗援军一破,南昌和安庆自然也就可以顺利吴军之手,最后董卫国再打开九江城门迎接吴军入城,满龘狗的赣尖防线自然土崩瓦解。
看完卢胖子这封阴险歹毒得一塌糊涂的书信,之前还对董卫国颇有信心的哈尔噶齐和彰泰难免有些动摇了,哈尔噶齐是暗暗疑惑,现在吴狗还没有兵临城下,董卫国为什么就要着急催促安庆派出重兵增援九江?要知道,安庆可是江南重镇南京城的最大屏障啊,安庆一旦落入吴军之手,南京和大半个讧南就将无险可守!
“难道这封信上说的是真的?”彰泰也在疑惑,暗暗心道:“不然的话,之前本贝子要求领兵出战,董卫国为什么要坚决反对?还有本贝子天衣无缝的伏击妙计,为什么会被吴狗识破?难道真是有人向吴狗告密?”
“哈大人,贝子爷,你们觉得怎么样?”看到彰泰和哈尔噶齐凝重脸色,董卫国忽然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试探着问道:“奴才,能看看吴狗的这封伪信么?”
哈尔噶齐和彰泰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发现对方点头之后,这才将书信递给董卫国,乘机仔细观察董卫国的神色变化,而当董卫国屏息静气的将这封书信看完之后,不由仰天长叹起来,“卢一峰狗贼,你真是一个坑人害人的天才啊!早早就料准了本官的一切反应,让本官百口莫辨,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
“狗贼啊!本官就不明白了,你那个说好话、存好心、做好事的三好之名,是那个混蛋蠢蛋喊出来的啊?”无比委屈的哀叹一句,董卫国也没敢把那封信撕毁,只是向哈尔噶齐和彰泰双膝跪下,将书信双手举过头顶,含着眼泪说道:“哈大人,贝子爷,吴狗奸毒至此,奴才实在是百口莫辨,奴才只想说一句,奴才绝没有背叛大清,更没有背叛万岁主子!”
“奴才也知道,两军交战之际,最怕的就是内讧内乱,互相猜忌猜疑,所以奴才也不想辩白解释,只想用实际行动表示奴才的忠心一一请哈大人和贝子爷即刻摘去奴才的顶带花翎,押往奴才该去的地方,九江的防务与军队,奴才也情愿移交给彰贝子。但是,奴才还是那句话,安庆与南昌必须未雨绸缪。马上出兵增援九江,不然的话,九江一旦失守,安庆与南昌不能互相呼应救援,赣北危矣!”
“总督大人,不能啊!九江不能没有你啊!”佟国栋带着哭腔大喊起来,“哈大人,贝子爷,这封信是奴才带回来的,一切后果由奴才承担,与总督大人无关!奴才愿领一军出城去与吴狗死战,杀退吴狗生擒卢一峰狗贼,为总督大人洗刷清白啊!”
“你闭嘴!”董卫国回头厉喝道:“佟国栋,你如果还认我这个上司我这个总督,你这几天就老实给我在九江城里呆着,你如果再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更是跳进鄱阳湖都洗不清嫌疑了!”
“哈大人,贝子爷。”在场的清军众将和文职官员全部离座跪下,磕头说道:“末将(卑职)等认为,总督大人对皇上万岁和大清朝廷忠心耿耿,鞠躬尽瘁忠心可鉴日月,绝不可能做出通敌卖国的恶行,请贝子爷与哈大人龘明查。”
“末将愿用满门性命为总督大人做保!”还有清军将领大喊道:“如果查出总督大人有半点对不起朝廷对不起万岁的事,请杀末将全家!”
一语刚出,立即又有好几个清军文武官员附和,表示自己们愿意用满门性命为甚得军心官心的董卫国做保。见此情景,本就对董卫国叛清投周一事将信将疑的哈尔噶齐和彰泰也不好再说什么,一起起身过来联手搀起董卫国,哈尔噶齐安慰道:“总督大人请放心,这很明显就是吴狗的离间计反间计,下官虽然愚昧,但也不至于被这样的粗浅小计欺瞒,请总督大人尽管放心继续守城,下官一定会尽力劝说希尔根将军,让他早日派出援军增援九讧。”
“是啊。”彰泰贝子爷附和道:“本贝子熟读兵书,深通韬略,吴狗的这点粗浅小计,岂能瞒过我的眼睛?总督大人请尽管留在九讧,本贝子一定会与你齐心协力,共守此城,誓死不让吴狗继续东进一步!”
“多谢哈大人,多谢贝子爷,多谢你们的信赖。”董卫国感动得泪流满面,哽咽说道:“再请两位代为上奏朝廷,禀报定南大将军,只要奴才还有一口气在,九江城就一定还在大清手里,还在皇上万岁的手里!”
“下官相信一定是这样。”哈尔噶齐点头,又从董卫国手中接过那封书信,很是和蔼的说道:“总督大人,你请不要多下官的心,下官职责所在,所以这封信……”
“哈大人不必说了,下官明白,下官不会怪你。”董卫国无可奈何的答道:“这封信请哈大人看着办,不管是上交希尔根将军,还是直接呈献给主子万岁,下官都无权干涉。清者自清,下官也相信,主子万岁和希尔根将军一定会拨乱反正,还下官一个清白。”
“多谢总督大人通情达理,既如此,那下官就对不住了。”哈尔噶齐又检查了一遍那封信,发现并没有在董卫国手中被掉包的嫌疑,这才小心翼翼的装进袖子里。
“对我多少还是有点疑心啊。”看到哈尔噶齐的这番举动,董卫国忍不住在心中嘀咕一声,同时董卫国也感觉有些大惑不解,暗暗心道:“卢一峰狗贼的这个诡计,并不是十分高明啊?如果他凭这么一封书信就想让我军内乱,让我大清赣北各路兵马互相猜疑,互相提防,不敢互相救援,那他就把美梦做得太好了。”
“难道说,这个出了名说好话、做好事、存好心的卢一峰狗贼,还有其他什么后着不成?他的真正目的,又到底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