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1 / 2)

“回去奏明圣上,公主在陡山门街吃酒,叫他不必操心,早些安置。”

护卫领命而去,江步寰却仍是不高兴。

晚间刚散席,雪兔便急匆匆地拿了祖母的懿旨往宫外去,他问清楚是要为那位知交好友送行,倒也放下了心,只是到了二更,妹妹还不回来,父皇冷着一张脸,他心下也着急,这便派护卫去找的同时,又去寻了云遮姑姑来问。

云遮乃是当年母后身边最为亲密的人,不仅仅只是婢女,还是一道儿长起来的密友,母后薨逝后,江步寰与乘月更视她为亲姨母一般,此时想了解妹妹近来的事,只有问她最为可靠。

云遮自是不隐瞒,只将顾景星从北境回来后,同公主之间原本生了些许情愫,正是最完满的时候,顾景星却不知因何,对公主避之不及,忽然冷淡下来的事,同太子殿下和盘托出,直听得江步寰险些捏碎了手中杯盏。

江步寰同顾景星年纪差的不多,五六年前也常与他在宫城中见面,知道他不仅习武也在学习兵法,皇太子便也常常会与他过上几招。

“他在庆州大捷中立下首功,原以为他是个坦坦荡荡的英雄儿郎,未曾想竟如此对雪兔。”

江步寰眉头紧锁,正欲走开些,免得被自家妹子发现自己在偷窥,只是身后却响起了飒踏的马蹄声,须臾之后,有清朗之音响起,唤了一声殿下。

太子不用回头,也知来人是谁,他冷笑一声,举起了拳头,一个旋身砸过去,眼前那人却一个侧身,动作迅捷的躲开来。

顾景星醉心武学阵法、兵法对战,寻常人很难近身,太子殿下饶是会些武术,也绝不是他的对手。

“顾景星,今晚不管尊卑,孤同你好好打一场,只是因为……”江步寰顿了顿,望住了顾景星那张夜色下尤显英俊的脸,“孤不仅是大梁的储君,还是雪兔的哥哥。”

顾景星并不意外,只称了一声是,看在江步寰眼里益发火冒三丈,旋即屏退了身边人,扑身而上,同顾景星缠斗在一起。

与太子殿下打斗属实是件难事,他是储君,又是雪兔的哥哥,平日里身边的护卫没有一万也有三百,哪里用得着太子殿下亲自动手,不过有一身用以防身的太/祖三十二势长拳,同五岁便苦练武术的顾景星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顾景星面对太子殿下的攻势,皆以虚招躲过,江步寰哪里瞧不穿,愈发着恼,揪住了顾景星的衣领,挨近了他的眼前,怒目而视:“顾景星,我先以为你是个敢作敢当的好儿郎,今日才知你竟是个水性杨花之人。”

江步寰怒极反笑,反手指了那山旁酒家,“我妹妹乃是天下顶顶纯善,你为何要这般伤害与她!”

纵是泥胎菩萨,面对此时情状也无可再忍,顾景星毫不畏惧地看向江步寰,眼中怒火更胜。

“臣万万不敢伤害公主之纯善,也正是因此,而不愿尚主。臣不日便会奔赴边境,少则三年五年,多则数十年,幸则马革裹尸,不幸则尸骨无存,公主愿意做这样的春闺梦里人,殿下可愿?陛下可愿?”

他眸色益发沉沉,说到这里时深深吸了一口气,良久才望住了江步寰的眼睛。

“臣不愿。”

太子的眼睛里的震惊一闪而过,他乃是大梁的储君,细听之下只觉动容,手上却不受控制,一个拳头砸在了顾景星的面上。

在松懈之时受此重击,顾景星一个踉跄,后退了几步稳住,再抬起头,嘴角渗出了血迹。

他收拾心神,站直了身子。

江步寰却笑了,向顾景星招手,“来,你我经年未见,不若此时好好过几招。”

顾景星知道太子已明了自己的心意,这便也不留手了,脚下使起了轻身功夫,几步腾挪,便到了太子的身前,正欲出招,忽听得远处山中忽响起了一声“站住”,那是女子的声音,急切而匆忙,旋即又响起了踩枝踏叶的声音,有一抹清影踏空而来,在下一瞬便落在了两人的之间。

太子身边高手如云,顾景星更是武学高手,此人竟能瞒过无数暗卫,悄无声息的潜入不说,还能安然无恙地在二人之间站定,顺便……

顺便给了顾景星的心窝,实打实的一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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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明月千身(中)

大理段氏,乃是武林世家,从国主至稚儿,人人都是练家子,段柔蓝亦无例外。

她做姑娘时擅使软鞭,又最擅长骑术,那时的苍山下、洱海边,日日都有她跑马的身影。

段式的轻功步法轻捷,配合枯荣禅功心法,踩枝无声,踏叶如拂风,最适合潜伏追踪。

段柔蓝回京几日来,住在丽正门大街旁的临街小楼,除了有探子为她打听两个孩子的踪迹以外,自己也每每靠窗静听外头的声响动静,故而才能在方才听到太子殿下出神武门,往陡山门街而去的事。

她轻身功夫很好,原来也有一对顺风耳,可惜因头部受过重创的原因,不能遥听仔细远处的轻言细语,故而只断断续续听到了雪兔、伤害等词,心里已然对那个唤做顾景星之人起了怒意。

其后看儿子并未落下风,她便也按兵不动,只在顾景星挥拳而上,瞧见那拳风带着不可挡的锐劲时,这才情急之下飞身而出,一脚踹在了他的心口。

这一刻的状况委实尴尬。

顾景星捂着胸口,头一次露出了茫然无措的神情,江步寰被这白衫女子的背影震撼到怔怔然,唯有后知后觉的禁军护卫一拥而上,以刀相抵,齐齐围住了这天外来客。

“你是什么人?”江步寰疾走两步,挥手示意护卫去扶顾景星,方才看着这女子的背影,厉声喝问,“你能在此刻跃出,定是很早便潜伏在此,速速如实道来!”

段柔蓝没有做好与儿女相认的准备。

半分都没有。

可她却又凭着一时的情切,暴露了行踪,一如从前那般冲动而莽撞。

她在滇南的这十三年,有十二年的时间,她完全没有儿女的记忆,活的像蝴蝶泉边无拘无束的蝶,一朝记忆翻涌,才知晓何为一梦万载雪、辗转三千秋。

身后孩子的声音年轻而蓬勃,出声质询时又有身为帝储的不怒而威。

十三年,她的孩子终于长成了最好的模样。

“我……”身后传来的质询令她肝胆俱碎,只哑着嗓音应了一声,“是陛下派来的暗卫,非十万火急不得出。”

她始终不敢回身面对,只赤红了双眸,唯有被她伤到后,站稳了的顾景星能看到,也许该觉得奇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