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青想,要是守静能回来的话就好了,为此她甚至能放弃自己对婚约的执着。但这仅仅是一时间的想法,她很快就克制住了自己脑海中的疯狂念头,如果她真的成了守静无名无份的情人,那她会失去一切,而这一层不光明的身份也将会对她的名誉造成毁灭性的打击。她不仅仅是陆小青,还是剑仙弟子,她的行为关系着剑仙的名誉。陆小青即便是粉身碎骨,也不愿意让师尊的威望守到半分折损。
陆小青仰天发出了一声无声的哀嚎,她靠着木墙,无力地从墙上滑下坐到了地上。她把脸埋在怀里,将思想放逐到心的深海之中,四周是一片绝望的漆黑。她回忆起关于守静的点点滴滴,他的一言一语,都似乎饱含对她的深爱,可是偏偏她所遭受的事实却截然相反。陆小青一面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一面却又忍不住猜想守静对她确实存有爱意。她把自己的心撕成了两半,各自痛苦地挣扎,而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心流血,泪落不知尽头。
夜色渐临,陆小青躲在这一方无人问津的角落,她就坐在这微凉的甲板上,望着搅动云海的星光,落了一夜的泪。
守静沉没在鸣凤居的黑暗之中,被黑暗包围。他睁开了眼,从酒醉中醒来,他以为琼浆可以让他暂时躲开心里的痛苦,但是他却在梦的深渊中听见了陆小青的哭声压抑而克制的,就像是拼着命徒劳无功地收拢着已经破碎的心。抽泣的哀伤哭声一下下敲击着他的心脏,哭得他的心都要碎了。守静以为自己的心已经死了,可是他却依旧感到了无边的痛苦,痛不欲生。
黑暗中传来几声敲门的轻响,接着高大的雕花木门被推开了,一束光芒从外界打进来,这道刺眼的光陌生得是来自于另外一个阔别已久的世界。景言的声音传了进来,他说道:“尊上,议事堂那边传出消息,说红玉打算和剑门宣战了。”
从剑门向拜碑教宣战以后,全天下的人都以为一向心狠手辣的拜碑教必定会以牙还牙,立刻对剑门宣战。谁料拜碑教就像是突然哑火了一样,一直对剑门的挑衅保持沉默,这样的隐忍出乎天下人的意料。除了拜碑教的十四个有权走入议事堂的人,没有人知道拜碑教忍受剑门挑衅的缘由。但即便是有权进入议事堂的人,也都不知道左护法屡次一票否决向剑门宣战的原因,除了红玉。因为红玉很清楚守静和陆小青的关系,以及他爱屋及乌的感情。
守静闭着眼,无喜无悲地说道:“随她。”
剑门对他来说是没有意义的,甚至全世界一切的存在对他来说都没有意义的。曾经他会小心翼翼地尝试救一个进了鬼门关的小婴儿,曾经他愿意坐在荒野上怀着期待和喜悦看平凡无比的日出,曾经他会因为将红色的七魂草系上陆小青的手腕而感到难以言喻的快乐和幸福,曾经他愿意置生死于度外跃下悬崖、只为追随那一抹落入悬崖的倩影。
曾经的他已经死了,现在天下人的生死与他无关,他也不会愿意在费劲去看一眼天天升起落下的太阳。
他曾经觉得人群的浩瀚,是因为他在寻找她的身影。他曾经觉得距离的遥远,是因为思念让他的心无法等待。他俯瞰人间,是为了寻找她的所在。全世界存在,只因为她的存在才有了意义。
而现在陆小青死了,人世间是繁华还是寂寥,都与他再无关系。
战还是不战,守静都懒得理会了。世人的生死,不过是一片落叶,是要吹往东还是飘往西,就让它随风去,他已无心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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