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干净菜和粟米以后,陆小青和老妇人一起提着篮子回到了厨房。厨房就在小屋西侧的屋外,顶上有木制的棚顶,四面没有墙,只有泥土砌起来的简陋灶台,灶台上有油和盐。这些东西可不是深山老林里面弄得到的东西,只能去市集买的。
“老人家多久会赶一趟市集呀”陆小青问道。
老妇人回答道:“这里离城镇可远了,我哪里走得动,多亏了一个跑商的小伙子,他过一段时间就来一次,我也没有钱,都是拿东西和他换的。”
陆小青一愣,暗想,这个地方在森林深处,别说一路上有各种毒虫猛兽,就说这边上还住着一位成了妖的蜂后,可谓危险至极。老妇人孤零零一人,能有什么东西吸引行脚商人过来做生意的。当然,不排除那个行脚商人是因为看老妇人可怜,所以特意来到这么偏远的地方给老妇人送油盐和粟米,但是陆小青还是觉得其中似乎有些蹊跷。陆小青问道:“老人家拿什么东西和他换呢”
想不到老妇人毫不在意地回答道:“我一个老妇人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开始我还能编一些草帽和他换,后来要换的东西多,我也编不动更多的草帽了,有一次我请那个年轻人喝了蜂蜜水,那个年轻人说既然我有野蜂蜜,那就拿野蜂蜜换也可以,之后菜米油盐呀这些东西都是用了那些蜂蜜和他换来的。”
陆小青听了觉得有些不安,这些蜂蜜里的灵气就算是最普通的修士都有可能清晰地辨别出来,如果那个人一开始就是冲着蜂蜜来的如果只是贪图便宜用生活用品和巢生老人换蜂蜜也就罢了,如果是贪图更多,恐怕巢生老人和蜂妖淑芬就危险了。为了这些蜂蜜,说不定会有更加强大的修士寻上门来,将淑芬抓去囚禁也有可能。如果淑芬被抓走了,只怕巢生老人也无法在这个地方继续生存下去了。
老妇人并不知道陆小青心里想的这些心思,很熟练地就炒好了菜。陆小青问道:“老人家没有想过重新回去吗”
老人叹了口气说道:“我何尝不想回去过,但是我那儿子一家都没有音讯了。当年战乱,我在森林里呆了三年才出去,出去的时候我们村子都没了,到处都是兵荒马乱,我也没有地方可去,就重新回到了这里。住久了,也不敢回去了,到现在连回去的路都忘了。”老妇人用袖子拭了拭眼泪,重新振作起了精神,说道:“如今生活也好啊,谁能想到我能活着么久呢当年没死还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
锅里的粟米很快就熟了,加上三样菜,摆到了桌子上,这就是老人家最丰盛的一顿饭了。陆小青看得有些鼻子发酸,她说道:“如今外面太平了,人们安居乐业,您知道腾龙港吗那是玄武大陆最大的港口,现在都有五十万人住在那里了,您要是肯出去,我做东带您去那里生活。”
老妇人被腾龙港的繁华吓到了,她说道:“五十万人呀那一天要吃多少米,要多少土地才能养活,这怎么可能呢”
“腾龙港城市里面不种粮食的,五十万人的粮食和菜都是从周围的城市运过去的。鲲鹏商会您应该知道吧”
老妇人点了点头说道:“谁不知道呢鲲鹏商会可是了不得的商会啊。”
“鲲鹏商会发明了一种横渡飞舟,就算从百越到腾龙港十万里山河,只需要花十五日就能到了。腾龙港是天下货物流通的转运中心,就算说是聚天下财富于一城也不为过。至于米粮之类的东西,不要说是五十万人,只怕再多五十万人也养得起吧。”陆小青侃侃而谈,将如今外面的世界告诉给老妇人听。
老妇人听得目瞪口呆,简直不能想象如今外面的世界已经变成什么样子了,她只能在心里描绘出天堂一样的盛世画卷,但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觉得比不上陆小青所描绘的腾龙港。想到这里老妇人的心里多了许多赞叹和向往,却又一抹淡淡的失落,老妇人捧着碗,说道:“是好世道呀,哪里像我那个时候,不要说平时,就是在过节,都不一定能吃上饱饭。到处都在打仗,好好的庄稼和屋子,说烧就烧了,说毁就毁了。能活着,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只能抱着孩子到处流浪。那时候天灾不断,那里能想到现在竟然变得这样好了。”
“要不是您老人家帮了我,只怕我这时候不知道该有多难过。只要您一个点头,我能带你到腾龙港去,享一辈子太平安逸。”陆小青对有些失落的老妇人说道,老妇人眼里亮了一下,随即暗了下来。
老人家捧着碗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连菜也没怎么夹,出神地想着陆小青的提议。她对于陆小青描绘的外面的太平盛世心生向往,但是一想到要离开这里,她心里又开始打鼓了,怎么也不敢迈出脚去接近一个和她相隔了有几十年岁月的世界。吃完了饭,老妇人对陆小青说道:“你说的腾龙港和天国一样,我很想去看看。但是我也不能劳你负责我这个老太婆的后半生,我就去走一趟,看看世面开开眼界,然后就回来。”
陆小青说道:“不劳烦的,我虽然并没有什么通天的本领,但毕竟是修士,帮您在腾龙港安居休养对我来说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
老妇人不太好意思接受陆小青的好意,但是她看陆小青的神情确实轻松,想来帮她搬家到腾龙港对陆小青来说真的并不困难,而且她心里实在向往腾龙港的繁华,但是却又有一些说不清缘由的畏惧。她对陆小青说道:“太感谢你了,但是这事我得问问淑芬,我也拿不定主意了。”
人总是趋向于热爱安逸,尤其是尽力过动荡和战乱的人,对于来之不易的安定是最为珍惜的。陆小青明白老妇人心里的挣扎和犹豫,她点了点头说道:“可以的,我也不急着走,就在这里呆几天。要是淑芬她愿意和你一起,那就再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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