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自觉地在鼎前排起队来，女人在前，男人在后，老妇人掌勺分配食物。她的手无比精准地斗量着鼎里的肉汤，每一勺都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或许正是这一手本事奠定了她在这个穷苦的村庄的非同寻常的地位。每个女人都有满满一碗肉汤，男人则只有半碗，陆小青手里也被老妇人塞了满满一碗肉汤，这让她很是感动。

如果是在太平盛世，这一碗肉汤连两个铜板都不值得，但是在这个人人都饿得皮包骨头的落魄村庄，这一碗肉汤比任何珠宝都来得珍贵。

先拿到肉汤的村民也没有抢先享用食物，而是一个个回到了祈祷的地方，盘腿坐在地上等待其他人回来。陆小青也跟着人群回到原来的地方，她看见阿景面色阴郁地坐在她的旁边。陆小青愣了一下，随即觉得有些恼火，她也不曾害过阿景，平白无故被人厌弃，难道还要躲着对方不成，想到这里陆小青也不寻找其他位置了，就这样坐到了她原来的位置上。阿景挨着她很近，几乎要贴在她身上了，这让陆小青有些不舒服。她往旁边挪了挪身子，可是阿景又靠过来了，陆小青只好就这样坐着，在心里把阿景想象成一块硌人的木头。

老妇人将最后一勺肉汤装进自己的碗里，她将勺子放回鼎中，回过身来，站在她祷告的地方。她将碗举过头顶，用沙哑的声音喊道；“感谢真神”

一阵夜风吹过，让陆小青觉得有些寒冷，细细的风声呜咽，好像是女人压抑着痛苦的悲泣哭声。

陆小青学着大家将碗举过头顶，突然身边的阿景好像一只灵巧的兔子一样突然跳了起来，夺过了她手中的碗，咕噜咕噜两口把肉汤喝干净了。陆小青回过神来的时候，只看见阿景一双因为饥饿而凹陷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她，空洞得看不见一丝光明。

她的手放在高高鼓起的肚子上，脸色苍白。突然，她捂着胸口，浑身抽搐了一下，弯下了腰开始呕吐。

才喝下肚的肉汤吐了一地，其中更多的是一些不知名的野草和嚼不烂的棕色树皮。看到这些陆小青心里的火全消了，说实话她并不在乎这一碗肉汤，甚至根本不想喝下，但阿景确实比她更需要这碗汤。

陆小青帮忙拍了拍阿景的背，阿景很快就吐到再也吐不出任何东西了，她翻了个身坐在地上直喘粗气。周围的村民专心地吃着碗里的食物，把碗也舔得干干净净的，一点肉沫子也没有浪费掉。

那样的架势让陆小青看得有些怕会有人扑过来把地上的东西也舔了，陆小青扶着阿景，说道：“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老妇人走过来，对阿景骂道：“就你抢，吃了还吐，粮食就是命，你想饿死全村人吗”之后她对陆小青说道：“你不要理她了，就三步路的距离还迈不动腿了。让她自己回去。你随我来，今天晚上你睡我那里，刚好有间空房。”

阿景推开了陆小青，默默地站起来向不远处的一间简陋的房屋走去，进了门以后头也不回地“碰”地一下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