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艳阳高照,当然,周六嘛,也是农场里照便要开民主生活会的一天。
而民主生活会了,就在仓库前的大麦场上来开,大家三三两两坐在碌碡上,或者是蹲在场地里。
要是以往,几位老教授们会给大家讲讲解放前的困难事儿,忆苦思甜,再抱着手风琴唱几首歌,大家一起和拍子,那是真的生活会啊。
现在贺敏来了,形式当然就复杂多了。
“田晋同志,昨晚有人贴了你的大字报,说你身为黑五类,不思悔改,居然还搞浮夸主义的那一套,非但每个月吃着细面,还有奶粉喝,我问你,奶粉哪来的?”
“这个,我不方便透露。”
“那你知不知道,喝奶粉是一种极其浮夸,并且资本主义的行为?”
头发花白的老专家不说话了。
田晋,正是帮陈丽娜改良各类品种,培育粮食的专家。
因为和聂博钊认识,聂博钊每个月的奶粉票都会补给他。
老教授老了嘛,边疆生活条件又差,有点奶粉喝,补一补他在伊犁时给弄坏了的身体,这不是很好嘛。
但是,这种事情是秘而不宣的,毕竟现在的思想意识就是这个样子,只要给人写了大字报,那么,他就免不了要被群众批评。
“我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从明天起,奶粉我再也不喝了。”田晋站了起来,摘掉眼镜,就给大家深深鞠了一躬。
贺敏手拿大字报,转头看着四周的社员,以及队长们,扬了扬两只手,就说:“现在该大家踊跃发言了,该批评批评,该指导指导,大家怎么不说话呢?”
因为没人说话,他清了清嗓音,就说:“这样吧,只说不喝奶粉,可没有达到认识错误的目的,咱们农场也有牛棚嘛,领袖说的对,形式不能丢,今晚开始,田老就搬到牛棚里去住吧。”
“贺书记,田老的奶粉是我给的,怎么,有问题吗?”陈丽娜正好走过来,接上话头就问说。
“陈场长,你应该知道田老的成份,也该知道,像他这样的知识分子们,现在需要的是改造,需要的是再教育。”
“是的,他是需要接受教育,所以他一直在苦心给咱们农场研究并改良基因,改变种苗,争取代罪立功,那我问你贺书记,没有好的身体,他怎么可能带罪立功?”
“奋斗在前线的边防战士们都没有奶粉喝,他一个黑五类喝奶粉,就是他不对,那怕是陈场长的奶粉也不行。”
“贺书记,我觉得一个老人喝点儿奶粉没啥大错吧?”这时候,人群中安娜就高高喊了一声。
立刻便有人附和说:“是啊,几十斤的大倭瓜,咱们生来就没见过,人家田老一嫁接就出来了,这样的人身体不好,要真给病没了,咱上那找那么大的倭瓜去?”
“还有葡萄,接的又大又好又甜,别看我啊,我没偷吃,我就是闻着都甜,就算场长不给奶粉,我给他买奶粉。吃奶要想娘,吃饭要想爹,吃水不忘挖井人,就这么回事儿。”
好嘛,贺敏本来是想把气氛搞起来,大大的在农场搞一番思想运动,结果没想到这农场里的人,居然思想都这么的,不积极?
气的甩了大字报,他说:“陈场长,你们这农场的觉悟,可是大大的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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