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没有半点生气。
贾小赦嘴欠道,“卧槽,萝卜干出场了啊。”
姚谦舒脸色愈发苍白,他低声道,“他布置了弓箭手,你要小心。”
贾赦察觉到不对,扭头道,“怎么了”
他见姚谦舒没说话,当即也顾不得别的,一拽他手腕,喝道,“青锋送姚先生先走。”
姚谦舒道,“我走了你怎么办”
随着春雷滚滚,春雨也终于落了下来,贾赦隔着细密的雨帘和东平郡王对视。
东平郡王身旁一人遥声喊道,“荣国公你勾结北狄,叛国谋逆,其罪当诛还不快速速投降”
贾赦头也不回地同姚谦舒道,“你先走,我跑得快。”
青锋夺过姚谦舒缰绳,扯着就要带着他撤。
姚谦舒此时力气尚且不如青锋,被几个亲兵护着向后走。
冷不防,两支羽箭在他身侧相撞,火光迸发,贾赦缓缓放下手里的弓,提气扬声道,“我艹你大爷的叛国”
他声音清亮,尚带着少年气,几乎响遏行云一般。
萝卜干抬手,城墙阴影处数十弓箭手对准贾赦。
离得远就是这点不好,不太方便撕逼。
他正要下令放箭,把贾赦这小王八蛋扎成刺猬,忽然听到连声惨叫,布置的弓箭竟在几息之间被人团灭了。
贾赦眼力绝佳,瞧见自上头跌下的弓箭手眉心戳着片金叶子,分明是姚谦舒出的手。
他再顾不得其他,转身看去,姚谦舒已然不见踪影。
“轰”一道足有人粗的紫电击中东平郡王所在的城墙,连着坚实的箭垛都劈碎了。
雷光下,贾赦面若厉鬼,“速战速决。”
北狄人虽被打得措手不及,但到底是主力,渐渐缓过气来。
雁门关忽然大开,纵马出来一大堆活人,为首那个喊道,“属下助国公爷一臂之力”
后来史官需要录入资料的时候,描述为,荣国公为天所佑,故天降雷霆相助。
劈死自己人这种事就不要提了,东平郡王挺悲惨的。
北狄人被打得落荒而逃,怎么来的,便怎么回去的。
贾赦并不关心这些了,连着身边来投奔他,原属于东平郡王的副将在说话,他也听不到。
他命人打扫战场,清点伤亡,打断那人道,“我要上去。”
“国公爷这里请。”副将把他迎上被劈缺口的城墙。
一坨坨的,分不清是泥还是尸骨。
贾赦淋着雨站了半天,忽然默不作声又下去了。
以至于对方完全理解不了荣小国公的人设。
收尾的时候,贾赦一直在想贾代善的话,贾代善有次说,就是你亲爹我死了,你也要继续走下去。
那媳妇儿没了,要怎么办
这一场战役除了莫名其妙搞死了东平郡王,就是让北狄人知道了听话。
虽然最终胜利和雁门关守将冲出来帮忙这点密不可分,且起关键性作用,但是北狄人最害怕的大魔王却还是贾赦。
当北狄人奔逃回草原,发现王庭被毁,犹如真正的丧家之犬。
他们迁徙回了河的另一边,称呼贾赦为地狱爬上来的战鬼。
众人都发现贾赦肉眼可及地沉稳了下来,有时候一天也说不了一句话。
这一次没有皇帝会因为贾赦不听指挥而暴跳如雷搞事情了。
因为今上病了。
现在是大殿下和四殿下共同监国。
为了得到荣国府的支持,大殿下为贾赦请功,俸比郡王。
贾小赦想,所有人所有事都很好,只有他不好。
他几乎每晚都抱着床底下那一盒金叶子数,一片两片三片,却慢慢数糊涂了,于是再一片两片从头开始数,直到天明。
青锋重新回来照顾他的饮食起居,有一次不明所以地问道,“国公爷数清楚了吗”
“不敢。”贾赦笑了笑。
不敢数清楚,怕姚谦舒留下给他的,就这样清清楚楚了。
也没有人敢问一声,姚先生去哪里了。
贾代善在后来的一年里,会寄送许多适合的相亲对象资料给贾赦,连着画像都有。
贾赦一开始都退回去了,结果贾代善后面连男子画像都开始送了。
他的傻儿子只好叫人抱去当柴烧。
赵小先生急得一把一把掉头发,最后连墓志铭都给自己写好了,冲进贾赦办公室道,“国公爷,您到底是怎么了还是姚先生怎么了”
别是姚先生甩了我们国公爷吧
“我,就是不知道他怎么了。”贾赦淡淡道,“你还有别的事没有没有就出去。”
他的常服开始以天青浅蓝巨多,此时穿一件无纹绣的浅蓝衣衫坐在那里,淡漠又秀美,却叫赵树打心眼里难过起来。
读书人心肠软,眼泪浅,当时那叫一个酸涩,“国公爷”
“我没事,出去吧。”
“您这个样子,再下去只怕老国公要亲自杀过来了。”赵树道,“一年了。”
春夏秋冬,眨眼便是一年。
已经十八岁的贾赦没有人替他下面过生辰,自己默默喝了一夜酒。
“我知道一年了,给京里的折子写好了吗”贾赦问道,“有什么不明白的,问一问老赵先生。”
“是。”赵树还是没有认老赵头这个爹。
“一年啦。”贾赦看着他的背影,没有意识地重复道。
他也写了信去问张道人有没有办法得知姚谦舒的情形,张道人却道爱莫能助。
“你这是做什么”来人见他魂不守舍的样子,气不打一出来。
贾赦怔了下,随后叫人道,“敬大哥。”
“你爹走不开,我便告了假来看看你。”贾敬道,“来,我瞧瞧,近期很辛苦”
人都瘦了一大圈。
贾赦摇头不语。
贾敬便知道他心里这个坎儿还没过去,轻叹道,“你这又是何必”
“敬大哥。”贾赦吸吸鼻子,“我的树丢了,好好的怎么就丢了,找不回来了。”
贾敬像小时候哄他一样,拍拍他的肩膀,“不哭不哭。”
贾赦哭得更凶了,扒着贾敬哭的那叫一个惨,“我要我爹,我要回家,我要谦舒。”
从小到大,贾敬都没见过贾赦哭的这么惨过,那叫一个心疼,摸着后背给他顺气,“哥派人去给你找。还有那什么树,我给你重新种一棵好不好”
贾小赦伤心道,“不好,就这么一棵。”
想想又难过了,哽咽道,“我不要当荣国公,我要当纨绔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