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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臣心中着实佩服公主大义。”

一管柔和的女声隔着窗响起,“哥哥起来罢,何苦为了我折腰,世子是守信之人,安顺信他。”

安顺公主的声音是贾赦平生听过第二好听的,让人由衷地想静心下来细听,是温和的春风,清澈的溪水,不掺半点杂质。

咳咳,第一是姚谦舒。

“公主放心,整个北部大营便是公主的后盾,北狄可汗不敢放肆。”贾赦朝着窗户施了一礼,“到了吉日,小臣会亲自领兵送公主入草原。”

安顺公主轻笑了两声,透着浅浅的羡慕,“难怪昌平姐姐总是提起世子,世子很体贴。”

贾赦满脸懵逼,看看四殿下,大兄弟,这啥情况

四殿下忙插进来道,“安顺,莫要胡说,没得毁了昌平的名声,八字还没一撇呢。”

两撇都没有啊

贾赦心中暴走。

“哥哥说的是。”安顺公主怅然道,“她总是这样尊贵,碰不得,摸不得。我就因为并非中宫嫡出,就要被牺牲作棋子吗”

千载琵琶作胡语,分明怨恨曲中论1。

谁不知道当王昭君委屈,可在家国天下这样的大义面前不能直说啊,落在有心人眼里就是怨恨君父了。

贾赦见安顺公主失言了,又使眼神给四殿下,没想到四殿下比安顺公主还幽怨,“是啊,谁让他们是嫡出呢,庶出的自然比不得。”

“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冢向黄昏2,我大约和哥哥再无相见之日了。哥哥在京城里,遥遥替我上柱清香便是了。”安顺公主带了哭腔,“可怜母妃生我十几年,我竟没办法再尽孝了。”

“安顺你莫要胡说,此去万望珍重,好生过活才不辜负母妃拼死生养我们一场。”四殿下红了眼眶,重重砸了一下柱子。

眼见他们越说越深,贾赦自觉地打断掉四殿下的怨怼,“北狄和咱们还是有些行商来往的,公主不必太过忧心。日后公主若是有信件要给四殿下同昭仪娘娘,可以想法子递给小臣,小臣替公主送去京城。到时候小臣再给公主寻两个这里的厨子送去,女子在草原可以骑马,比在京城中肆意多了,您说不得就喜欢上这里的天高云阔了。”

“世子说得很是。”安顺公主缓过了心情,柔声向贾赦道谢,“多谢世子开解,我心中好受很多,你去忙吧,不用顾忌我们兄妹。”

贾赦舒了口气,笑道,“公主好受就好,小臣也没什么事要忙,这次父亲派小臣来,就是来保护公主和殿下了,但凡有什么要求,只管直接同小臣讲就是。”

窗户里头传来低声细语,安顺公主应了几声,随后同贾赦道,“还请世子将这几个院子都封起来,不要进外人,也好让我出来走动走动,一路都是躲在车里的,觉得有些气闷。”

“是。您的院子后面有几丛白花马蔺开得正好,公主观赏也好,折枝插瓶也不错。”贾赦绞尽脑汁想了个可以供她欣赏的地儿,守将府因为之前尸骨的事,大力地整修了一遍,简直就是掘地三尺,有口气儿的花草全都刨了,就这几丛花还是外头挪过来的。

他又想到一事,提醒道,“如果有女眷求见,公主最好都拒了,说不得有小人想借您的名号做些什么。”

安顺公主道,“这个我懂,断不会给她们这个机会的,世子去罢,没有别的事了。”

她第二次说这个话了,贾赦也不多客气,告辞离开,才出了公主院门就差点撞上某棵树。

姚谦舒扶住他的肩膀,口气平静,全然无辜,“你走路也太不小心了,万一摔倒了怎么办。”

“你脸呢要不是你跟这儿等着堵我,我能撞上吗”贾赦拍开他的手,“走开,我还有正事。”

“树是没有脸的。你总有忙不完的事。”姚谦舒俨然一个吃醋夫婿醉心工作的家庭妇女,“正事虽然重要,也要劳逸结合。”

贾赦一点也不想知道这个“逸”是个什么内容,“我也不想忙啊,那总不见得都扔给别人,你乖一点。”

比他高半个头的姚先生表示拒绝,“我这个是正当要求,你欠我的,我还没有讨呢。对了,签字画押,不行朝这儿亲一口我也可以接受。”

“我不能接受。”贾赦看着那本金光闪闪的封皮就开始犯晕,他觉得自己以后可能会像旁人晕船一样晕了金子。

二人讨价还价地说着话,最后妥协的还是贾赦,他在地上抹了两下黑灰,在欠条上摁了个脏兮兮的手印,“现在你满意了”

不知餍足的姚谦舒道,“等哪日你还了债,才算满意。”

贾赦望天,“那你这辈子是等不到了。”

“无妨,我一辈子长得很。”老妖精把账本揣起来,依旧是翩然若仙的模样,也不知道塞在哪里了。

待得到了钦天监算出的良辰吉日,安顺公主便要正式出嫁了,这回是从居庸关直接到北狄王庭,中间不在宣府多做停留了。

贾赦果然如他所承诺的,为安顺公主送嫁。

长长的送亲队伍,像是道凄艳的伤口,一路从居庸关划到宣府,宣府依旧南北二门大开,这次还是有很多百姓围观,却不再是揪着手帕含羞热情的姑娘家了,老老少少的站满了沿街两侧。

随着安顺公主凤架缓慢向前,百姓们忽然跪了一地,还有人喊着“公主保重”“公主长命百岁”这样的话,起先不过零星几个,后来便群情激昂,呼声渐高,响彻了整个宣府。

安顺公主揭开帘子,露出半张绝色的芙蓉面,有些受宠若惊,“世子,你请他们都请来吧。”

贾赦拱手道,“民心如此,小臣也劝不得。小臣亦在此恭祝殿下芳华永盛,一世无忧。”

安顺公主泪如雨下,深深看一眼跪伏的百姓,“多谢众位。”

待得队伍出了宣府,贾代善亲自领兵等候,众将士悉数下马脱冠相送。

这是本朝第一个和亲的公主。

太祖曾立誓本朝不和亲,不纳贡,不称臣,不割地3,泉下有知,不知作何感想。

第28章

安顺公主和亲北狄后不久,北狄可汗上书给今上,言说将公主册封为可敦,并且深深为陛下的仁慈而折服。

贾代善看着今上给新婚夫妻的赏赐礼单,觉得脑壳疼,“可敦是草原皇后的意思,自从北狄被打服之后,从来只有大妃,而无皇后,可汗已然有了不臣之心,要和天朝平起平坐了。”

“陛下肯定已经知道了,拿这个麻痹大意呢。”贾赦也明白这位陛下的脑回路了,怎么复杂怎么绕来,自以为高深莫测,外臣看来便觉他脑子不大好,喜怒无常。

草原已经快入秋,夜里凉飕飕的,他捧着杯茶暖手,“昭仪娘娘此次要晋封了吧。陛下统共就四个儿子,还非要他们斗个你死我活,要不是他假意要以昌平公主和亲,皇后一脉如何会下手安顺公主。”

自从见过今上之后,贾赦就深切明白假的爹就应该是他那样。

四个儿子,缺一个连桌麻将都打不起来,就这样了还死命折腾。

“凉了,换一杯。”贾代善拿过他手里已经温了的杯子,状似随意地把茶泼在脚下,正泼中姚谦舒衣服下摆。

姚谦舒本来一直安安静静在边上旁听,除了看着贾赦别的事儿都不做,结果无端被人家泼了茶。

他看都不看弄脏了衣摆,淡淡道,“也就是遇到我,若是旁的树,这会儿就要发火了。”

“旁的树,一早就拖出去当柴砍了。”贾代善面无表情道,“军中粮草还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