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轻弹了下绷紧的弓弦,贾赦手指一颤,箭便离弦而出,正中眉心。
此箭犹如个信号,三路千越军登时默契地调整了位置,布作九死一生的犀利箭阵。
北狄人时常狩猎追赶猎物,有时候也会用上一二布局,一面躲避打开箭矢,一面也渐渐摸出了些门道。
此阵的生门在贾赦处。
他们孤注一掷,汇聚在一处,驭马朝着贾赦冲撞过去。
然后就都连人带马重重摔倒下来,眼看着和生路仅有咫尺,却无法逃脱,只能任由利箭把自己炸成个刺猬。
贾赦点了点,随后道,“三十四个人,三两银子差不多了。自己捡起来吧,我就说了,我这样的,你买不起”
他摸出小一块碎银,准确地打在为首那个北狄人的脸上,然后滑落在草地里。
虽宰了这么些个畜生出气,贾赦觉得好受多了,更有意思的是,只有他们射中北狄人的,北狄人的却不曾伤到他们分毫。
“你搞的鬼”贾赦用手肘戳了戳后面的妖精,“这个还不错。”
姚谦舒挡住他,顺势往前握住他的手腕,“你觉得不错就好。我方才出来时候见你爹脸色铁青,气得不轻,你要不晚点再回去”
卧槽
你为什么不早说
贾赦望着面前传说中脸色铁青、亲自来捉人的亲爹,开始思考跳马逃跑的几率是多大。
知子莫若父,贾代善断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他看过后面那些刺猬似的北狄人,语气堪比寒冬腊月,“先回去再说。”
甫一进主帐,贾赦根本不用贾代善吼,自己就老老实实跪下了。
贾代善也顾不上姚谦舒也在场,怒不可遏,“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你知道不知道这军营里”
硬生生止住了这个话头。
姚谦舒立在贾赦身旁道,“国公爷只管说,外头听不到。”
结界系统再次上线。
“你知不知道这军营里到处是别人的耳目,你怎么敢若是北狄人和你计较起来,你要怎么办多大的人了,你跪着有什么用从小跪到大了,还是这样沉不住气。军法你懂不懂前儿打了他们你还看着的,没有我的命令,谁准你出兵了千越交给你,不是当你私人玩具的”贾代善音量骤增,“你杀这几个人出气了高兴了然后呢,你告诉我贾赦,有什么用成天喊爹爹爹的,你不会找我啊现在好了,偌大个把柄活生生送给北狄人了。你给我记住了别说死一队将士,就是你死了亲爹,你也得给我稳住了,用脑子想事意气用事就是她妈给你发明的”
素来严肃雍容的贾代善被贾赦逼得也开始爆粗口了。
妈的,老子就你一个世子啊,你狗胆包天,人生地不熟就去堵截人家,万一人家有个接应的、埋伏的,你让老子怎么办
贾赦见他骂得脸红脖子粗,起身给他倒了杯茶放他面前,又转身跪好了。
“你,你”贾代善喘了两口气,将茶水一饮而尽,“来人世子违抗军令,拖出去打八十军棍以儆效尤。”
一直盘桓在门口准备求情的李副将惊到了,“国公爷,他是你亲儿子啊,打了八十军棍还能活吗你预备打死他啊。”
“打死这个孽障我倒觉得省心了”贾代善眼睛往姚谦舒身上瞟了瞟,姚谦舒只管低头看贾赦,没有领会他的意思。
青锋走的是迂回路线,“国公爷,将士们都在门口守着,想替世子求情。”
贾代善闭了闭眼,“拖出去,重打三十军棍,别让我知道谁手下留情。”
重点是手下留情了,别让我知道就行啊
姚谦舒眼看贾赦要被带出去了,就要出手相拦,非常不悦地看着贾代善。
“别闹。”贾赦拉下他的手,“你既醒了,一会儿替我上药就是。”
他就随口那么一说,万万没想到姚谦舒眼睛都亮了,衬得脸都没那么仙气了,“好。”
“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想我被拖出打”贾赦无语,“别这么看着我了,你坐会儿,三十棍打得应该挺快的。”
贾代善对着姚先生要比对着树态度好一些,指了边上的座位道,“姚先生请吧。”
姚谦舒看看贾赦,还是坐下了。
二人默默无语半晌,他忽然道,“你们这样活着太累了,你也累,贾赦也累。”
贾代善道,“人活在世上哪有不累的,虽在姚先生眼中,我等都是蝼蚁,但蝼蚁也想好生活着。今日之事不罚赦儿,难以服众。你莫要看现在营中热血沸腾,但等这热度退下去了,这些人就会想,是不是因为他是我儿子,才能违反军令也不受罚。无规矩不成方圆,军心尚未凝聚便又散了。”
姚谦舒坐着的时候,背脊挺直如竹,不似妖精倒像是个端方君子,他虽能听懂贾代善的话,但依旧不能理解,只是一心给贾赦打抱不平,“他伤好才过了多久。他眼瞎那日也没见你多心疼。你到底是不是他亲爹”
在树眼里,这个人绝对精分。
贾代善他并没有剖析自己对贾赦铺天盖地的心疼啊难过给姚谦舒的想法,更不想告诉他人大多数是精分的。
他推了杯茶水给他,“若我不是他亲爹,也不会听到消息立马点兵去追他。先生不是我,如何知道我不心疼。不瞒先生说,我也是见过些方外之事的,因此很是相信先生的本事,说句有恃无恐也不为过。”
说到最后便有几分真心了,这妖精再讨人嫌,护着我儿子倒也是妥妥的。
更何况还会摇钱。
姚谦舒略有受用,颔首道,“国公爷明白就好。我出去看看贾赦。”
贾代善看他眼中关切,决意透个新消息给他,“赦儿是八月十三的生辰。只是他这次生辰也不能办了,姚先生既不如”
他话说得很隐晦,端看这死妖精怎么想了。
贾代善这个年纪也是见识过的,如何不知道这妖精黏着自己儿子是怎么个意思,只是贾赦如今年纪尚小,如果以后成亲了,这妖精也愿意当个外室啥的,他做爹的也不反对。
来自封建主义荣国公开房又不要脸的想头。
现在是八月十一,离着贾赦生辰只有两日了。
姚谦舒回他一句知道了,施施然起身去寻贾赦。
在他心中弱小无助可怜的贾赦已经被打完了,正趴在自己的新床上发呆,背上衣服隐约可见透着血渍。
“你回来了。”他听到声响,侧头朝姚谦舒露出个让他很想摇出一大把金子的笑容,“你别总说我爹,他就是走那副上位者喜怒不形于色的德行,心里不定多波涛汹涌,海浪拍岸。”
姚谦舒完全没仔细在听他说什么,用手指将贾赦后衣领向下撩,“你不脱衣服,怎么上药”
贾赦脸上立马泛起红,直往里缩,“还,还是等下让青锋来罢,别弄脏你的手。”